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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复仇之前,你必须幡然悔过。”戚武雄提出忠告。“行侠仗义不是当务之急,当心善无善报,反遭祸害。”

  “有话何不明说?”仇雁申锐眼斜睨。“怪我留着穆飞烟?”

  戚武雄长叹一口气。“女人是祸水,何况她和尉杰尚有婚约。不要告诉我留下她只是为了泄恨,我虽然年老体衰,但眼睛还是雪亮的。你甚至为她亲自下厨。”

  “我在宜春苑天天为上百个贩夫走卒祭五脏庙。”

  “那是为了掩饰身份,不得已的作为,可如今又是为了什么?”他一双看透人事的眼,把所有风月情浓尽揽眼底。

  他承认,穆飞烟的确是个飘然出尘、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但美丽的女人到处都是,何必去招惹一个包藏祸心的杀手?

  他反对,坚决反对,留置一个这样的女子在身边,非但不智而且危险。

  “让尉杰尝尝被出卖的滋味,不是大快人心?”仇雁申噙笑般嘴角溢出狩猎的嗜血的阴狠。

  “你变了。”他记忆中的少爷不是这样的。仇恨真能蒙住一个人的心智?即使聪颖睿杰如他也不例外?

  “人总是会变的。”仇雁申昂首远眺苍茫四野,脸上风平浪静,方寸之间却兴起万丈狂涛。

  风雨夜后,穆飞烟得了要命的风寒,足足休养了十天才逐渐痊愈。

  身子一好,她马上研拟逃逸的对策。蒙面女子送给她的地图,不小心掉进泥淖里找不回来了,于今只有靠她自己设法脱身了。

  是日曙色方露,她整肃停当,偷偷潜入马房,盗出一匹宝驹,旋即跃上——

  “嘶!”没想到这匹马桀骜不驯,乃是有名的“白蹄鸟”,戚武雄预备驯服后献给仇雁申。

  穆飞烟跨骑在上头,几度险些被摔下马背,这匹马不断长嘶嚎啸,奋力扭动身躯,不是朝后猛踹,便是两只前蹄高高挺起,接着又不分东西南北乱窜乱跑,弄得穆飞烟魂飞魄散,筋疲力竭。

  “好马儿,乖马儿,我只是骑着你出庄院,我保证一——啊!”那白蹄鸟根本不理睬她的好言相劝,像吃了秤砣铁了心,执意要把坐在它背上的人儿抛下来,再用马蹄狠狠蹂躏一番。

  穆飞烟被颠得方寸大乱,只好紧紧抱住它的颈子,任由它载着横冲直撞。

  仇雁申一回到庄内,即刻听见西侧别院的嘈杂声。他翩然凌空而起,施展上乘的轻功赶过去察看究竟,双足堪堪落地,荷花池畔一人一马已疾奔过来。

  当穆飞烟瞥见他时已然太迟,那马儿煞得倒是恰到好处,可怜她骑术不精,一个恍惚踉跄,人已如箭矢飞速撞进他强壮的胸膛上。一撞之下,她朝后弹出,结实的跌到石板上,仓皇惨白的脸,正好和仇雁申四目相迎。

  显然他这堵人墙威力不小,她一时之间竟虚脱得站不起来。

  她那灿如辰星的晶眸布满骇异和惶惑。幸好苡婕和无双及时扶住她,才没让她碰上地面的硬石。

  仇雁申盛怒地抓住她的膀子。“你来得正好,陪我到庄外去。”

  “做……做什么?”她用力挣脱,回身跌向无双,看来仅只轻轻一碰,她居然就昏晕过去了。

  她没理由这般脆弱呀!

  仇雁申盯着她,狐疑顿时涌上心头,他的视线故意掠过无双憨憨不明所以的脸庞,落在跟他一样错愕的苡婕身上。

  其中一定有鬼。

  他横抱起穆飞烟,径自往他的寝房走。苡婕和无双则紧紧尾随在后。

  他将她安置在软垫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楚楚动人的五官。和白蹄鸟一番搏斗后,她显得不胜荏弱。

  仇雁申浓眉纠结,盛怒地责问苡婕:“不是叫你好好看守她?”

  苡婕蛲首低垂,一张脸几乎要埋进胸口。“少爷,对不起,我以为她尚在安寝,怎知她竟跑去招惹白蹄鸟,请少爷恕罪。”

  是穆飞烟企图逃逸,责怪任何人都没用。以穆飞烟的武功,纵使再多五个苡婕也未必拦得住她,他所疑虑的是,为何她别的马不选,偏偏看中这匹尚未驯服、野烈桀骜的白蹄鸟?

  今日若非他因事提早返回山庄,穆飞烟很可能已葬身马蹄下了。难道有人不希望她留下,甚至不惜置她于死地?

  “好好照顾她,如果她想走就让她走。”仇雁申莫测高深地瞟了苡婕一眼,兀自大步迈出寝房。

  他为什么留置她,为何又不在乎她离去?

  其实他的内心是复杂的,尉杰吻拥她那一幕无端地令他热血沸腾,他在恼火什么?

  人家未婚夫妻卿卿我我,关他底事?当真要利用她打击尉杰?笑话!

  这么痴愚可笑的念头,连自己都欺骗不了,想去说服谁?他没变,他仍是数年前那个敢做敢为、万千责任一肩挑的仇雁申,他不会靠一名女子雪仇,何况他也怀疑,拿穆飞烟要挟尉杰有用吗?对一个满脑子功名利禄的人而言,爱情恐怕是最不值得留恋的,有了权势地位,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太了解尉杰,所以才特别同情穆飞烟。

  此后半个月余,他一直忙于整顿家业,并做好抵御尉杰的万全准备。穆飞烟的事,他仿佛已抛到九霄云外,对她根本不闻不问。

  可他依然下厨,但只做菜给一个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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