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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返回洞庭湖后,从“三帮四会”的众人那儿得知,敖灵儿自留书出走,便不曾回水寨,虽几次“借兵”,常是目的达到了,就和众人一拍两散、挥挥衣袖,不知往哪儿逍遥去了。

  所以,他已寻她好几个月,终于老天开眼,让他把人逮个正着了。

  倘若要细数这将近两年来她所掀起的祸事,真真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道不尽,而当中最教人震惊的,莫过于她驱使着赵东等人,欲劫那位女扮男装、名唤殷落霞的姑娘。

  此举分明师出无名,她却编就出一个绝顶荒谬的理由,要那位男装姑娘对她受损的名节负责。

  “你和她都是女儿身,即便对方男装再如何清俊,姑娘家就是姑娘家,你要她负什么责?”这事闹得不小,因为那名殷姓姑娘颇有来头,最后不但劫人未成,“三帮四会”还险些与两大武林名派结仇。

  他隐约有种想法,她之所以如此猖狂蛮干,愈干愈惊世骇俗,像是故意挑衅他,要他不好过。唉……

  敖灵儿对他的质问不予理会,哼了声,赌气地把脸撇向篷子的另一边。

  篷外夜风袭入,含浸着湿润之气,想来再过几刻,便要落下春寒夜雨。

  “灵儿?”司徒驭沈声唤着,不允她闪避,指已扣着她尖细的下巴,扳了回来。“跟我说话。”

  “咱们有啥儿好说的?”

  他的指温热温热的,也不见他使劲儿,她却挣脱不掉。心浮乱,双颊竟涌暖潮,她莫名地恼起自个儿。

  “反正我的事你全摸清了,我、我才不在乎你作何感想!”至于因何要劫那个男装姑娘?这秘密,她、她……她打死也不对他说!

  司徒驭英眉飞挑,专注地凝视着她。

  他在幽暗中仔细瞧着,分离了许久时候,如今再见,眼前这张瓜子脸儿已少了几分稚气,五官深有韵味,蓄含着独有的神采,杏目灵动依旧,瞳底辉芒烁烁,耐人寻味。

  他轻叹了声,一时间也不清楚为何会逸出这声幽叹。

  方指自有意志地拂上她的霜颊,未多留连,已淡淡地握住垂在颊边的一缕乌丝,微微一笑。“你把头发留长了。”

  为假扮王府家丁,她的发原是学男子规规矩矩地束作一髻,但经过一场混乱,束带掉了,发髻也松了,整个披散而下,垂至肩背,已不再是以往飞翘又爽利的短发。

  他不是正忙着质问她、寻她晦气吗?敖灵儿教他突如其来的淡笑温语给弄怔了,有些回不过神。

  “长发模样佳,秀气可人。挺好。”他指腹一次次揉蹭着那份软意,凤目微沈。

  好什么好?“我我、我……”该死的!她在结巴个啥劲儿?

  深深吐纳,瞪着那张俊得好没天理的男性脸容,她一把将发丝抢了回来。“我等会儿就把它绞掉!”秀气可人吗?她……她才不稀罕!心一促,忙甩开那古怪感受。

  司徒驭玉面略凝,神情隐晦,沈吟了会儿,道:“绞短了发,再搭上这张小脸,像个嘴上无毛的小少年,有哪点好处?”

  “那留长发又有啥儿好处了?”他真管到她“头”上来啦?敖灵儿气呼呼的,也弄不明白两人的谈话扯着扯着,怎跟她的头发纠缠上了?

  她忽地学他方才的举动,亦出手握住他垂于颊侧的一缕黑发,那触感较她的好上几倍,她搓啊、揉的,还有些粗鲁地拉了拉。“难道得如你这般,留着一头黑亮得刺目、比姑娘家还长的发,再搭上你这张长不出半根毛、比姑娘家还美的脸,才叫作好啊?”

  她的嘲讽让他好看的薄唇微扬。

  “我有长毛,天天都长,只是我刮得勤些。”

  嗄?!敖灵儿一怔,俏睫眨了两下,挺怀疑自个儿到底听见了什么。

  眼前的男人慢条斯理又道:“我随身带着小薄刀,那薄刀是我请一位家里经营打铁铺的朋友帮忙打造的,携带方便,用途甚广,特别是贴着脸滑过,胡髭尽除,干干净净。所以,我可不是嘴上无毛的少年郎。”

  朱唇半启,那双水杏眸子仿佛瞧见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玩意儿,傻楞楞地瞪着。

  “不信?”司徒驭剑眉轻飞,神情尽管正经八百,眼角却似闪动着笑意。“唔……好吧,那你摸摸。”说着,青袖里的大掌迅捷地握住她一只小手,拉来贴在他颊边和下颚处摩挲。

  他今晨以薄刀刮除过,此时入夜,净白面皮虽瞧不出端倪,但细小的青髭其实早又冒出,得用手触摸才知。

  这是……怎地一回事?敖灵儿被动地贴抚他的脸,柔软小手真切感受到那略微粗糙的脸肤,刺刺的、痒痒的,煨着她掌心一片热,那莫名热意由手脉窜上,教她脸红心烫。

  “我不摸!偏不摸!”陡地抓回心神,她使劲儿抽手,胸脯起伏明显。

  本欲操着脏话臭骂他几句,继又思及他加诸在她身上的那些苦头,咬咬唇,硬是按捺住了,只能隐忍着在肚子里腹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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