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4期
烈焰红唇
作者:秦戈孤指
老八似乎听出我的意思了,说:“清哥也真是的,再急,再缺钱,也不能夺自己人的碗呀。你们房地产的事,听说清哥也在里面挖坑了?”
我没说什么,我知道这里面的事是扯不清楚了。我怀疑银行那个事,是老八拉拢清哥的手下干的。不管是谁在里面挖坑,毕竟都侵害到我们了。
我们吃得有些别扭,我一直喊着喝酒喝酒,笑嘻嘻地跟他碰杯,心里却暗暗地骂: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
出了酒楼,和老八分了手。我就一直在想,我们其实就生活在一张无形的网里。似乎挣脱不掉,越挣扎,就越裹得紧。也许真应该按阿玉说的办,离开这个城市。但似乎又有很多东西舍弃不下,又能去哪里,又能干些啥?
真正让我决定离开的,是因为李眼镜的死。
她说着,就又哭了起来:“我敢断定,李哥是被人害的。”
这个冬天很怪异,一大早阴沉沉的。空气中散发着很重的煤气味,很呛人,刺激得我一直咳嗽。
阿莉感冒了,我出来给她弄点早餐,再准备送她到医院去看看。
我到一家餐馆里,让老板给弄碗酸汤面。
小餐馆很简陋,几张铺着塑料布的小桌,几个食客,很暗的灯光,我坐在桌边等。
“哎,听说了吗?交警队的一个头,昨晚在去LZ市的路上,翻车了,死了,车里还有他老婆。唉,真惨。”
听到旁边两个中年妇女的聊天,我的心一惊,担心是李眼镜。
我没敢问。我想等把阿莉送医院去,安顿好了再打电话去问。我心里很乱。
我回到房间,扶阿莉坐起来,把面条喂给她吃。
阿莉很虚弱,脸色有些红,不时地咳嗽和喘气。我把车收拾好,把阿莉抱到车上。
把阿莉送到医院,检查完了。感冒,有些发烧,要吊一瓶点滴。
吊上了,阿莉裹着厚厚的大衣,挺着个肚子,坐在长条椅上。
“黑子,你要有什么事,你去忙吧,输完液我自己打的回家。”
“你能行吗?要不我让唐胖子从公司派个人来照顾你?”我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我能行。再说公司现在那么忙,调得出谁呀。去吧,黑子,没事,不用管我。”
我叮嘱了几句,就出来了,我拨了李眼镜的电话,关机。
我又拨了交警队另一个熟人的电话,得到证实。死的是李眼镜,还有他老婆,至于事故原因,他没说,只说正在调查。
我呆呆地握着方向盘,感觉自己在发抖。
就这样走了,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抢我的烟抽的兄弟……
我想哭,我趴在方向盘上,不知道该干啥。我扬起头来抽烟,狠狠地抽烟。
直到阿莉敲我的车玻璃。
“你怎么还在这?干吗呢?这么大烟味,呛死人了。”阿莉拉开车门,没敢进来。
我赶紧打开所有车门,通气,是很大的烟味。
我出去扶阿莉,她惊诧地看着我:“你怎么了?哭过?”
我笑着说:“哪里,被烟熏的。”
“神经病,熏还抽那么多烟。”
刚把阿莉扶上车,我的电话就响了,号码有些陌生。
我接了,是李眼镜的情人刘女士,上次跟我们一起喝酒的那位。她说想见我,跟我聊聊。听得出,她的声音很沙哑,哭过。
我把阿莉送回家,扶上床躺下,告诉她:“我出去一趟,李眼镜出事了。”
阿莉没多问,她已经习惯了,该说的我会主动跟她说的。
我到约好的茶楼见到刘女士,她似乎比上次看见时要漂亮,就是神情很悲切。
给我倒上一杯茶,刘女士缓缓地说:“你是李哥的好朋友,也是我唯一见过的朋友,你也知道我和李哥的关系。出了这事,我很难受,我想,只能同你说说了……”
她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我敢断定,李哥是被人害的。”她果断地说。
我还是有些吃惊,尽管我相信李眼镜的车技和谨慎的性格,在天气正常的情况下,不会转不过弯来,把车开飞到山沟里去——可能是车辆故障。
但如果要断定是被人害的,就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你怎么敢断定的?谁会害他呢?”我压低声音问。
“我问过最先赶到现场的,他的同事说过,是什么转向节什么头断掉了,他当时就说:李队长怎么会用一个焊接过的球头?”她摸着眼泪水说。
感觉是不对劲,李眼镜不是个马虎的人。
“那也不能就断定是有人害他呀,也许他自己没在意,修车时候被人耍了。”我说。
“关键是这些天他在被调查。四天前,还在电话里跟一个人吵起来了,吵得很凶,好像是为什么一批车的事。”刘女士继续说。
“你慢慢说,是怎么回事,是和谁吵架?”我给她添上茶。
“是一个叫清哥的人,你认识吗?”她问我。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
“那天,我和李哥在一起,他接了个电话。他对着电话称呼对方清哥。他们就什么车的事情,在电话里讨论。但到后来,就吵起来了。李哥对着电话喊:随便你,你看着办。”
“为什么会吵,李哥有说过吗?”我问。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李哥这人的脾气的,他从不跟我谈工作上的事情的。我只是听别人说,那个清哥出了事,有一批车牵扯到李哥。好像是让李哥给补什么手续吧。”
我不说话,我在猜想这里面的情况。
“那他老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
“是前天吧,他们在办离婚手续。”
我说不出什么。如果刘女士说的是真的,那么李眼镜的死真跟清哥有关系,但里面的事会没那么简单。
我只好安慰她几句,并叮嘱她:“这些话,千万别对外讲了,一定记住!嫂子,相信黑子,我是为你好。”
她疑惑地看着我,有些事我是跟她说不清楚的。清哥和老八的网有多深,谁都说不清。这事情很可能就不了了之,就是说出去,除了惹来麻烦外,不起一点作用。
果然,当天下午交警方面的结论就出来了:驾驶不当。
既没提转向节的问题,也没说怎么个驾驶不当。言外之意,似乎是在驾驶里跟老婆亲热,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没转过弯,冲下了山沟。
我看着电视新闻,冷笑,他妈的,狗屁。我摔掉遥控板。
我决定去找老杨,听听他的看法。
我跟老杨在他修理厂的办公室里烤火。老杨听了我说的一切,包括公司的事,老八和清哥的事,还有李眼镜的事。他沉默了很久,一根接一根地抽了几根烟,突然冒出一句:
“你得离开,带着阿莉走!”
我有些惊讶,想知道为什么。
老杨说:“这里面太复杂,太黑了,处处都会把你牵扯进去。一旦扯进去,你就完了。你的脾气我太了解,很容易被别人利用,你玩不过他们的。听老哥的话,别管那么多了,死也好活也好都与你没关系,你要是出个事,你让阿莉带个孩子怎么过呀!”
我轻轻地对她说:“阿莉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敢当着你老爸和你姑夫的面,把你一刀一刀,削得像头发丝。”
第二天,我还在考虑老杨的话,犹豫不决。
莹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很烦,想跟我说说话。这姑奶奶是个通天的人物,再说也给我帮过几次大忙,很给面子了。虽说我们是情人,但我却总躲着她,怕惹麻烦,可也不能得罪,我硬着头皮应付她。
莹莹约在“天上人间”酒吧,我说还是“听雨阁”茶楼吧。
“天上人间”的气氛太暧昧了,昏暗柔美的灯光和音乐,让人冲动和勃发。以前我很喜欢那种气氛,让我像狼一样地捕获猎物,但现在我却有些不习惯了,说不上,反正都是被阿莉给搞的。
莹莹没办法,气气地说,听雨阁就听雨阁吧。
我到听雨阁前停下车时,莹莹的红色保时捷在残雪中很扎眼地停着。
我被服务小姐领到范小姐定的包厢,包厢里弥散着淡淡的香水味,如麝,如兰。莹莹一身驼色的羊绒衣,柔软温暖地勾勒着她的曲线。莹莹很优雅地给我一个微笑,一个手势,请我入坐。我褪掉手套,脱掉大衣,要了“杯蓝山”。
莹莹慢慢地搅动着桌上的咖啡,很慢地说:“老八跟清哥干起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我。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1] [22] [23] [24] [25] [26]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