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折腾

作者:戴定南



周末的夜晚总是空虚的、迷乱的、暗暗期许和不断遐想的。这次则更甚之。因为这是一个看露天电影的周末,一个光影迷蒙的周末,一个有很多地下恋人的周末。在这样的周末,我身边坐着的却是晶,而晶一定是刚用香皂洗了澡,她的长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她一边在我身边看电影一边还用梳子梳头。她的神态从容、自然,仿佛就该是她边梳头边与我在一起看电影。我很受她这份神态的感染。我的不自在慢慢变得自在。我平常对晶的抵触与躲避慢慢变成了遐想。晚风轻轻地送来了晶身上洗发水的香味,也送来了晶十七岁的体香。我的遐想开始在香气袭人的晚风中发酵,我的手搭在了晶的凳子上;晶的手指一厘米一厘米地移过来,我的手碰上了晶的手,像触电一样,闪了一下,但马上也一厘米一厘米地移了过来。两只手最后在一起了,热烈地、一层汗一层汗地粘在一起再不分开了。接下来,便是我的胆大妄为。晶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丰乳肥臀开始剧烈起伏。一只神奇有力的手最后托起了我和晶的身体,让我们在后山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我十三岁接触过三妹的身体,后来又接触过秀的身体,也在幻想中接触过文表嫂、莲、杰他妈和著名的陈冲的身体,但都从未真正进入过。这几年,我想得最多的就是进入,就是民表舅在我十二岁时就告诉过我的“搞”。这是我对男人和女人的全部事情中唯一不熟悉的事了。但当我把晶压在身下。刚进入一小截时。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类似于郝主任那样的女干部的形象;从晶的大喘气中。我甚至还闻到了一股我一生都厌恶的气味——蒜味。我身体的反应一下子激烈起来,我猛地抽出身体,坐起来。抱着头,对晶说:“你快走!”晶滚烫的身体被突然泼了一盆冰水。她困惑极了,靠近我,想问“你怎么啦”,但尚未开口,我又大叫:“你快走!快走!”这回则近于咆哮了。晶,踉踉跄跄、本能地跑下山去;但没几步,又跑回来。斩钉截铁地对我说:“不管怎样,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这句话。后来成了我一辈子的咒语,带着后“文革”时代的烙印,常常出现在我的艳遇之中。
  若干年之后。我都会想起我与晶的关系。我痞性十足却并不彻底。我一生都在本能的生命欲求与理性的价值构建中晃晃荡荡。
  “真的算是进去了吗?”
  我很庸俗地回忆每一个细节——月光、草地和露珠的气息,晶粗大的乳头和丰满的乳房……我也很记得晶的湿润和刺鼻的蒜味。我知道晶对我一直怀有好意。但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抵触她。当我满世界绕了一圈之后。才知道个中原因是自己对主流文化心存反叛。对正面形象一直怀有毁灭的欲望。那时候,晶真的是太主流也太正面了,她为什么就不能稍坏一点、不那么高大、也不那么一贯正确呢?而我为何又总要反对主流文化呢?这大约与我长期被主流文化和正面形象忽略有关。我是右派之子,从小就是,也只能是少数人、落后分子,甚至坏人。那么,什么是主流呢?主流就是大多数人的、群众的、占有统治地位和主导性的思想、方法、制度、习俗。比如女干部、中山装及火柴盒建筑。便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主流文化的代表。那么,女干部又是什么呢?大多数情况下,是庸俗、假正经、不通情理、缺少女人味,以及品位低俗的集中体现。这样的形象,我怎能不抗拒,又怎能不躲避呢?可怜的晶,实在也是很无辜的啊。
  
  上路
  我在与晶搞了之后的数日里都处于噩梦之中。我有一种受到了凌辱。既恶心、肮脏又惶恐的感觉,仿佛我是被强奸了。我在心里也认为自己是被强奸了的,但我不敢说——一总不能说晶强奸了我吧,但不是晶又会是谁呢?或者是怎样一种无形的东西呢?我心里堵得慌。一方面。我和晶发生这档子事确是我情所不愿的,我心里想的是别人,虽然遥不可及,虽然虚幻,但我的确很不喜欢晶;另一方面,我也承认自己是犯了错误了,而这错误有多大,后果有多严重,我也不知道。我整天都在猜,若晶去告我。我会不会被学校开除?会不会被公安局抓起来?我好些天都在忐忑不安中观察,但我发现晶不仅没有去告我的意思。还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人面桃花的幸福姿态。这姿态甚至还令我产生了和晶再搞一次的冲动。我朦朦胧胧,回想起晶的乳房与下体,仿佛是又湿又热的,这灼热的感觉使我如痴如醉。我不断地将晶的乳房及下体与秀、莲、文表嫂、杰他妈,还有陈冲,混在一起想象,并在想象中多次梦遗。但每次梦遗我都会惊醒,然后看着自己的肮脏与罪过,偷偷地哭起来。但一到白天,或者说一看见晶,我反而又变坚强了。我对自己竟然还有和晶再搞一次的想法很恼火。我知道,我绝不可能与晶再发生任何关系。晶的大蒜味在我心里驱之不去。但我又总忍不住遗憾和假设——可惜只进了一小截,如果全进去了又会怎样呢?这不,晶跑来跑去时,奶子总在使劲地上下跳动,依稀如文表嫂——唉,用奶水搽过我的脸的文表嫂!
  晶呢,自从那个晚上与我发生了关系,也是忐忑不安的。她对于我中途停下来让她快走,既愤怒又不解。但她不仅有幻想,还有信念;她很快便从愤怒与不解中走了出来——不管怎样,她已经与我发生了关系了,或者说已经是我的人了。她在自己的幻想与信念中一天比一天地人面桃花起来。她每天都盼着见到我,她认为我一定会是她的一件作品,会考上大学,也会像她父亲那样成为一所大学的教授。她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的雄心远比她想象的大。心理也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她更想不到我在心里是多么地讨厌她。
  不久,我身上又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我的一首诗竟在《诗刊》杂志上发表了;接着,又有一篇短文在《中国青年》杂志上登了出来,这使我在零陵一下子便成了一个真正的名人。将手稿变成铅字。几乎是那个时代读书人最大胆的梦想。编辑因此成了最有权势的人。就如同现在的导演可以与女演员做交易一样。我只有十六岁,因为心烦投了投稿,竟变成了铅字,印在了全国最有影响的刊物上。我简直就是个天才!我在杂志上发表文章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城。晶从此每天放学都会在校门口等我。她对我说过:“不管怎样,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她说到做到。本来。在没搞之前,我就躲着晶,搞了之后,我更要躲了,搞了之后不久又出了名,我就更要小心翼翼地躲了。但我躲得掉吗?躲不掉。晶每天都对我含情脉脉。一言一行都在暗示:“不管怎样,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只好去找好兄弟杰,求杰想想办法。杰听了我的故事,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个农民!说,是你搞了她还是她搞了你?”杰也认为我搞晶这样的女干部不可思议,他因此揶揄我。
  “你就别逗了,快想想办法,救救兄弟吧。”
  杰当然要两肋插刀的。他是了难高手,一面是英雄气概,一面是泼皮无赖。他自告奋勇,便出面去找晶谈话。但他没想到晶最鄙视的就是他这样的“好汉”。他的公子哥儿习气与江湖地位在晶眼里几同于粪土。杰碰了一鼻子灰,在我面前很没有面子,就决定管到底了。他找来几个兄弟,讨论了好几个方案,就计划从化学实验室弄点硫酸。将晶彻底教训一下。但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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