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七宗罪

作者:杨红光




  汪伟带了两个弟兄,找准一个机会,趁清荷夜归,把她一把拖到车上,封住了嘴,绑到一处租住的民房。汪伟对清荷说,如果不答应嫁给他,他会灭她的门。说着,汪伟把一把枪拿到清荷眼前:“看清楚了,这可是真家伙!”
  清荷浑身哆嗦,眼睛里充满仇恨。
  后来,看清荷那股劲,嫁给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汪伟决定还不如趁机弄点儿钱。
  第二天早晨,汪伟打电话给清荷的父亲,双方谈好了价钱,约好上午十点钟交钱放人。折腾了一晚上,几个人都饿了。汪伟终究还是怜爱清荷,告诉两个弟兄看好,自己下去买饭。等汪伟买好饭回来,却看见清荷疯了一样,大声哭喊,衣服凌乱,双腿乱踢,有一个弟兄正在提裤子。他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大怒,一把揪住对方的脖领子。另一个弟兄走过来,分开两人,赔着笑说:“这女人太鲜嫩了,反正你不要了,让弟兄们也尝一口。”
  “放你妈的屁!”
  汪伟回头又抓住这一个,从腰间拔出枪,顶住了对方额头。另一个看着要出事,向汪伟扑去,搂住汪伟的两条胳膊。三人厮打在一起,汪伟的枪落地。清荷突然拾起了枪,退到了墙角。
  三个人停止了打斗,都扭头看清荷。清荷举起了枪,笑嘻嘻地给自己下着命令:“瞄准,射击!”
  “砰!”汪伟头部中弹,鲜血喷得老高,应声倒地。
  清荷拍拍手:“哇,打中了,打中了!”
  剩下两人吓坏了,几步跑到门口,防盗门还反锁着,他们哆哆嗦嗦地开门。清荷这时又举起了枪,自言自语:“瞄准,射击!”
  “砰”的一声,又一人头部中弹,血喷到了防盗门上。
  清荷又高兴地叫:“哇,又打中了,又打中了!”
  防盗门终于开了,就在幸存者迈出一半身子的时候,清荷的第三枪响了,由于他的上半身已出去,这回打中的是小腿,他一下子倒在门口,又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往楼下走。
  邻居们听见枪声,马上报案,等警察赶到时,瘸了腿的那个拖着流血不止的腿,刚刚走到楼梯口,被抓个正着。警察上楼时,防盗门开着,清荷正拿着枪唱歌。警察喊了两嗓子,清荷把枪扔了,时而乱叫,时而唱歌。
  下楼的时候,清荷看见楼梯上弯曲有致的血痕,高兴地叫道:“看,你们看这血道道有多长,多好看。”
  在医院里,瘸了腿的那个,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和清荷父亲说的一模一样。
  根据供述和医生鉴定,事发时,清荷已经精神失常,无须承担法律责任,直接送精神病院进行康复治疗。
  经过近一年的治疗,清荷渐渐康复,除了情绪不太稳定,思维已经正常,在回答主治医生的问题时,得了个满分。回到家的清荷,看到因自己而苍老的父亲,痛哭不止。
  省城有一家报社招聘记者,清荷就报了名,过五关斩六将,顺利通过,后来报了政法部。报道那些坏人落网,清荷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但她不懂医学,精神病的常识是,康复后的患者,应当尽量少接触造成本人精神伤害的触点,否则容易产生过激行为。
  更可怕的是,她在省城,见到了吴立伟和林大影,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无数次深夜泪流中,她确信,就是因为父亲认识了这两个混蛋,她家才变成今天这样……
  
  九 你欺骗你的自己吗
  
  林大影一早来到公司,打开电脑,找出连载《七宗罪》的网页。他发现,新写的一章很简单,似乎是作者心情不好,更奇怪的是,作者居然有了同情心,关心起受害人的心理感受,嘘寒问暖的。
  但是,在这一章末尾的时候,作者笔锋一转,这样写道:
  
  我想,我的故事也该讲完了,而我固定的收信人,我有趣的猎物,也一定在等我的第七封信。我想在这里添加最后一章,我有一种直觉,你这个有趣的猎物,一定也发现了这个小说,一定也坐在电脑边,心跳加速,双目圆睁,在等着第七个问题。好,我现在说出来,第七个问题是:你欺骗你自己吗?
  但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一个悖论,我的猎物,你在劫难逃!你可以选择上刀山或者下火海,但你必死无疑!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欺骗了你自己,你是一个无法被宽宥的罪人!
  我用这样一种特殊的方法写信,希望告诉我的猎物,有最大的罪恶隐在心中,以为别人不知道,以为罪恶会烂在心里,成为坟墓里的陪葬,这只是一种错觉。如果一再骗自己,你将一再从恶梦中惊醒。
  你必须回答第七个问题,我会用我的枪给你指两条明路,第一条,根据我的枪管所指的方向,到公安局自首,说出你的罪恶,两条人命,横尸在手,你看看你的手,也许现在还沾着鲜血。第二条,你可以不去自首,但我的枪管会直接对准你的脑袋,一了百了,到地底下和死于你手的冤魂相聚。
  我亲爱的猎物,你喜欢哪一条路呢?
  亲爱的读者朋友,你们又喜欢怎样的结局呢?
  
  小说到此为止,林大影双手捂面,五指用劲抓着额头,仿佛要把这一张脸揭去,也揭去罪恶的一切。他不知道这个空空是谁,为什么有如神明,对他了如指掌,穿过时光,跨越空间,准确无误地抓住自己的历史,再无情地撕裂,如此残酷。
  在屋里闷了一天,他拿出一张纸,给辛仪写了一封信,放在显眼的地方,用汽车钥匙压住,下了楼,打了个车,对司机说:“去公安局。”
  
  清荷失踪了!
  清荷失去了一切联系方式,整整一天,专案组的人也没有发现她的行踪。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凌度的手机突然响了,凌度一看,本能地叫一声:“清荷!”
  大家围了过来,凌度接听,清荷已经不再是往日小孩子似的声音,沉静如冰。
  “凌度,我的档案好看吗?”
  “……”
  “我说过,你别追求我,因为,总有一天,你会亲自来抓我。”
  “别,清荷,你别这样说!”
  “你终于说话了。我要走了,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如果一切都是事实,你还会爱我吗?”
  “爱,我真的爱你!”
  电话里传来轻轻的一笑,凄迷而悠远,然后变成了啜泣声:“我喜欢这样的结局,凌度,我也爱你。”
  “结局?你要干什么?喂……”
  手机里唯有越来越大的水流声,然后便悄无声息。
  拿着电话,凌度呆滞了几秒钟,然后突然惊醒,擦一把额头细汗,分成两队人马,迅速行动。负责抓捕林大影的那队,刚出刑警队大门,就遇到林大影前来自首。
  
  清荷站在专供步行的小桥上,桥柱是藏青色的大理石,晚霞冲天,清风徐来,波光泛红,清荷白色的衣裙飘飞。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她只要轻轻跨上,就可以一跃而下,告别这虚浮的美丽。桥柱被阳光照耀了一天,抚摸起来,尚有余温。清荷想,连它都比我温暖啊。她没有想到,在这人世间,给她以最后温暖的,竟是这个没有生命的大理石柱。
  桥上的行人少了,清荷跨上了桥柱,纵身跃下,裙裾翻飞,如白色的蝶。
  跃下的一瞬间,清荷似乎听到有人大声叫她的名字,但她的身体已往下坠。黑暗如隆隆的火车,渐渐进入她的身体。
  清荷悬空的同时,凌度终于看到了清荷。凌度把车停在路边,车门也没关,在草坪上狂奔,跑到清荷跳下的地方,直冲而下。河中水花四溅。凌度跳下去,扑腾了几下,浮了上来。他稍识水性,但比起清荷,也是五分钟淹死和十分钟淹死的区别。不远处的清荷,晕晕乎乎,时浮时沉,凌度游过去,托住了清荷,使尽力气,往岸边一点一点地扑腾。
  终于把清荷托到了浅滩,凌度猛然把清荷一推,清荷靠近岸边,瘫软下来。后坐力把凌度弹了回去,凌度又跌到深水处,咕咚咕咚地喝水。
  四处有警笛响起,越来越多的警察赶到,穿着救生衣的警察纷纷跳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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