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七宗罪
作者:杨红光
李雄删除了这封信,刚要删除上一封,有人敲门,李雄赶忙关了邮箱,假装看报纸。
梁若静走进来说,她想知道两个问题,请开个价,第一,你和吴立伟、林大影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第二,吴立伟死前的举动反常,我想你一定能提供一些线索。
李雄略一思索,道:“先别忙着开价,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梁若静:“请讲。”
“你从我这儿了解情况的事,永远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警方。”
“好,我答应你。”
“那我开价了。一个一万,一共两万。”
“没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李雄开始回忆当年——
那时候,李雄没这么胖,也不是光头,颇有风度,足球篮球都玩得不错。李雄为了追辛仪,在吴立伟和林大影的建议下,改了一些臭毛病,总算把辛仪哄住了。但他花钱太抠,有着阳光男生的外壳、奸诈小人的内核,和同学们相处,处处想占点儿小便宜,搞得同学们在背后都叫他奸商。
毕业后,三个人合伙做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生意,李雄的做法,使吴立伟和林大影怨言满腹,最可恶的一次,李雄还暗中做手脚,削低利润,据为己有……
决裂不可避免,吴立伟突然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大影起初反对,但吴立伟诡秘地说,治治这狗娘养的,把美娘子给你盘过来。林大影虽然没说一句话,但吴立伟从林大影看辛仪的眼神,明白了一切。
吴立伟把辛仪约出来,用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向辛仪说了三件事。他把李雄阴暗的个性、一贯的劣迹,用恐怖小说的笔法,一桩一桩讲了出来,有时间,有地点,有证人。他说李雄的心术不正,比著名的比萨斜塔还有名,世人皆知,由不得辛仪不信。听完这些,辛仪的睫毛压低了一些,只说了一句话:“我能想得到。”接着,他把林大影对辛仪的初识、感觉、爱慕、痴想……用言情小说的笔法,也一桩一桩地讲了出来。再后,又把林大影的完好为人、男人气概、巨富家资、单身纯情,用校园小说的笔法,一桩一桩地讲了出来。辛仪的睫毛又压低了一些,美目半合,只说了一句话:“我能想得到。”吴立伟又想了想,他担心,如果林大影盘过来的女人,是一个毁了容的。或断了腿的,麻烦就大了。吴立伟用推理小说的笔法告诉辛仪,如果和李雄分手,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战略战术,要用个把月的时间,由发脾气到性格不合,再到无奈分开,李雄那小子有暴力倾向,必须保证个人安全。辛仪的睫毛又低了一些,眼睛已经闭上,流着泪说:“我能想得到。”
辛仪没想到的是,当吴立伟送她到门口时,李雄已在门口等着他们俩。
李雄没有对辛仪使用暴力,他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李雄走过去,拎住吴立伟的脖领子,把他从台阶上扔了下去。吴立伟的右胳膊先着地,脱臼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辛仪用尽聪明,摆脱了李雄。
离开李雄后,辛仪和林大影慢慢靠拢。在吴立伟和林大影的游说下,辛仪打掉了李雄的孩子。
听完这些,梁若静点了点头。拿出一沓钱,推到李雄面前。
至于吴立伟死前的情况,李雄想了想,提供了两点情况,一个是勒索吴立伟的人,名叫石欢,另外一个,叫小跳,但是,他没见过这两个女人。
虽然对第二个信息不太满意,但梁若静还是掏出了钱,轻轻放在桌子上。
梁若静走后,李雄打开邮件,准备删除“空空”的那封邮件。突然又有人敲门,李雄赶忙再次关掉邮箱。进门的却是凌度。李雄吓了一跳,慌乱间看了几眼电脑。
凌度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晃晃:“在吴立伟的葬礼上,我就觉得你是个人物!”
李雄紧张地问:“我没干坏事,你们不能拘捕我。”
“看清楚了,这不是拘捕证。”
李雄把那张纸拿过来,仔细看着,心里暗暗叫苦。
凌度说:“我也是刚刚下载,还没删除吧?打开看看。”
那张纸上的内容,正是“空空”刚刚发给李雄的那封邮件,
“说吧,怎么回事?”
“哎呀,吴立伟的死,真的与我无关。”
“与你有没有关,你说了不算。先说这封信。合作?他和你合作干什么?合作杀人吗?”
“不,绝对不是。”李雄想了想,“刚过了春节不久,我收到一封邮件,大概就是问我能不能搞到吴立伟的隐私,包括商业活动、包二奶、夫妻关系及一切有意思的事,开价三万。如果我同意的话,这个人请我提供一个账号,先打进五千元。”
“你同意了吗?”
“我当然同意。因为这是一桩好生意,而且,你也知道,我和吴立伟有矛盾。”
“你见过空空吗?”
“没有,从来没有。空空一共给我发过几封电子邮件,我把收集到的情况,用电子邮件再给他传回去,他会把钱打进我的银行卡。”
“你们通过电话吗?”
“没有,空空只使用电子邮件。”
“好,那我以重案组的名义请你配合警方,一定要想办法获取对方的任何信息,包括电话、银行账号。这样,对你也有好处。你在别人家安装窃听器,这本身就是违法行为!”
“我明白。”
从孟尝君法律咨询公司出来,凌度觉得,这回碰上了真正的对手。看来,这个杀手“空空”,是个喜欢游戏的人,戏弄了死者,再戏弄警察——申请一个电子邮箱,发送接收电子邮件,在任何一家网吧都能办得到。
石欢的住处是吴立伟租的。房间布置的样子,和她的头发一样简单,和她的眼睛一样单纯,当然,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也和她一样复杂。床底下,放着一排避孕套,像新盖的房子,整齐而美丽。
进了门,吴立伟没有任何动作,呆立着。
石欢抱住他,仰面问:“立伟,你怎么了?”
吴立伟挣脱出来,碰了碰石欢的手:“石欢,从现在开始,我是可恶的吴立伟,不是立伟。”
石欢眼神茫然:“我听不懂哦!”
看着石欢忽闪的眼睛,吴立伟没有了童话中的感觉,也不再觉得石欢可爱。他淡淡的口吻让石欢天真不起来了:“我是最后一次来这儿了。”
“最后一次?谁出问题了?”
“爱情。”
“你不爱我了?”
“我就从来没爱过你!”
“什么?”石欢大叫。
“你没发现我们在一起没多少话可说吗?”
“发现了,”石欢说着,抓住吴立伟的胳膊,“可我也发现你非常激动。”
“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我激动是因为我喜欢你的身体。我想你的时候,都是有欲望的时候,在更多的时候,我……”
石欢这回似乎听明白了,一下子松开手:“更多时候,你做什么?”
吴立伟狠了狠心:“更多时候,我在想另外一个女人。”
“她多大了?”
“三十。”
石欢竟然笑了一下:“你骗我,她不可能让你那么想!”
吴立伟黯然:“是的,她远没有你的青春诱惑。”
“你也承认这个?我告诉你,这就是爱情!青春就是爱情!肉体就是爱情!”
“不,那不是爱情,真的。”
“那至少是爱情的一部分。立伟,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过无数爱我的话,不可能每一次都是假的。”
“每一次都是假的,有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我不信!你一定是被人害的,被人逼的,疯了。”
吴立伟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痛楚:“是我良心发现。”
“你……”石欢猛地转身,话如冰块,“我看你是另有新欢,好吧,我收拾东西走人。”
吴立伟呆立着,看着石欢收拾着东西——布娃娃,小VCD,MP3……那些东西,有一多半是自己买的。细细地看,细细地想,吴立伟却没有发现石欢真正的伤心劲儿,原来料想的难堪局面、难缠情愫,甚至痛哭流涕、恶语相加,都像遇到了黑洞,被吸入了时光深处。眼前留下的,只是一个匆匆收拾家当的背景,一个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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