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期
紧急出击
作者：安云儿
高市长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不管你有多大的困难，你必须尽快给我破案。还要保证你的人不要受到传染。”
“我尽量！”刘国华站起来说。“不是尽量，是必须！”高市长更正道。刘国华抬头去看高市长，见高市长语气坚决，不容置否，但注视他的双目中却满含了无限的期待和寄托。刘国华深知高市长此刻的心情，他要为全市人民的生命安全担心，他要抓住罪犯，控制疫情的希望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为了安慰高市长，不叫他过分地担忧，刘国华故意轻松地说，放心吧，犯罪分子绝不会得逞的，我很快就能抓住他的。高市长紧皱着的眉头展开了一下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他又问道，你准备从什么地方入手？刘国华想了想说，我看，为了防止疫情扩散，稳住他的心理，我们不妨先答应他，按他说的做，然后再一步步想办法抓获他。
由于对方第二次打进来的电话号码还保留在高市长的手机上，这是一部手机的号码，而第一次打到市长热线值班室的号码已经无法查找，刘国华命令刑警队一大队长张得珏亲自带人，去市电信局，查找今天早晨这个打给市长热线的电话号码，并找出第二个号码的手机持有人的姓名和身份，以便尽快确定犯罪分子所在的准确位置。他又命令其他几个大队，组织最精干的警力，随时待命，一旦有情况，立即出击。
安排完这一切，刘国华看看高市长说：“高市长，你得尽快想办法弄到１００万元，最好都要１００元的新钞。”
高市长一听，惊讶地说：“真要１００万？”“当然要。”“１００万可不是小数目呀！少一点不行吗？”“不行。”刘国华摇摇头，说：“这种事最重要的是要让犯罪分子看出我们的诚意，要让他看到我们只是给他送钱，没有别的意思，一切都在按他的要求去做，不然，会更麻烦的。”“这……１００万，我一时上哪儿弄去？”高市长呆立了半天，喊秘书进来吩咐说，给市工商银行打电话，找张行长，以市政府的名义向他借钱，对他说只是暂时借用一下，用完立即归还。我给他打欠条。
没过多久，１００万元的新钞就送到了市政府办公室。
这时，负责去电信局查找电话号码的张队长那边也传来了消息。那个第一次打来的电话号码是街上的一个公用电话。第二个号码的确是一个手机号，是中国移动通信的用户，但是，其持有人目前一时无法找到，从办理手机入网时填写的身份证号上看，可能是假身份证。
刘局长听完，不由愤然地骂了一声，这个狡猾的家伙！高市长问他情况怎么样，刘国华说，此人是用两种电话打的，他的行踪目前还无法确定，只能初步判断他是本市人。高市长听完沉思着说：“看来，他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利用‘非典’疫情进行的敲诈案。”
“我们现在只能等他的电话了，只有他打来电话，才能想办法。”刘国华局长说。
“太可恶了！”高市长愤慨地说道，“犯罪分子一旦被抓获归案，一定要严惩！”
但是，犯罪分子却一直没有打电话来。
尽管高市长和公安局、卫生局以及防疫站的同志都做好了一切准备，一直处于一种高度的预备状态，撇开了其他所有的事务整整等候了一天，但那个电话一直没有打来。漫无目标地等待，最是令人感到压抑和焦灼不安的，尤其是对这种带有极强的威胁社会性质的事件的等待。高市长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眉头拧成了疙瘩，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他实在忍不住了，烦躁地对刘局长说，哎呀！老刘，我真不知道你们平时是怎么办理案子的，这太让人难受了，又不能见面，又不能了解，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哪怕是再来一个电话也好呀！刘国华安慰说，高市长，你不要太着急，这种事一定要稳住，越是着急给人的压力越大，越会处理不好，咱们耐心地等吧。高市长瞪着他说，耐心地等？我要为全市人民的身体健康着想呀！这个疫情一旦扩散起来，可不得了啊！
直到深夜１２点钟，依然没有对方的任何消息。
四
夜已深了，高市长和刘国华仍没有睡意。这件事没有结果，他们谁也轻松不起来，无法入睡。
这一天，从各地得到的综合消息说，全国又新增“非典”病人２００多例，新增疑似病人９０多人，仅北京一地就新增“非典”病例１４０多例。截至目前，全国已累计死亡人数达２６０多人。医务人员感染的也有８００多人。而这一天，全省又新增了一例确诊病人，５例疑似病人。从目前种种迹象看，这个数字还有继续上升的可能。抗击“非典”斗争的形势非常严峻。这种病一旦得不到有效控制，让其大范围流行，那局势将不敢想像。他们俩议论着这些令人不安的消息，也不知道后来是什么时候迷糊着的。
一阵清晰的电话铃声，突然将他们两人都惊醒了。
这时天才刚蒙蒙亮，房中光线依然有些黑暗，一切还显得那么寂静。高市长一把抓起一直开着的手机，按亮了显示灯，他看了一下，一点没错，正是那个手机号码。他不由抬头看了一下刘国华，略微有些紧张地说：“是他，是那个电话号码。”“这个龟孙子！他终于打来了。”刘国华不由脱口骂了一声，一边忙让高市长接电话，听听他要说什么。
高市长打开手机，说：“喂！我是高长明。”
对方在那边沙哑着声音笑了笑，说：“喂！高市长，打扰你的休息了吧？”高市长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他真想对犯罪分子发一通火，但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听他怎么说。“高市长，我昨天对你说的要你准备１００万的事，你准备好了吗？”对方开口说道。高市长声调平静地说：“没有。”
“什么？没有！”对方忽然恼火了，叫起来，“姓高的，你这么轻视我的话吗？”
“我怎么轻视你的话了？这只能怪你自己。”高市长说：“你想一想，你开口就向我要１００万，１００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而你又一整天都不再来电话，什么消息也没有，我怎么知道该如何准备。你现在这么早又突然来问我，我当然没有准备好了。”他之所以要这么说，这是和刘国华商量的结果，目的就是想试试他，看看他的反应，以便再让他多透露自己的一些底细出来。
“是吗？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对方嘲弄地说，声音中充满了冷漠，他突然恶狠狠地说：“那好，你现在听好，我要你在几小时之内，马上给我弄到１００万，到时，我会再打电话通知让你放到指定的位置上的。这回你听清了没有？高市长！”
“你不要激动，你先听我说。”高市长抓住时机连忙说道，“咱们先不要谈论钱的事好吗？为了对你的病情负责，请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你的住址，我马上派人送你去医院，为你安排治疗。只要你放弃你刚才说的话，我会既往不咎，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不怪你的。好吗？”“不行，你马上给我准备好钱，我就要钱。”高市长和刘国华对视一下，决定打心理战，他尽量平和地说：“准备钱当然可以，但你能对我说说，你是怎么得上这病的吗？你就不怕传染给你的家人吗？”
“你想知道我得这病的经过？好，我告诉你。”对方似乎要抬高自己的身份，不愿把自己归到民工之列，“我是在北京打工，但是，我不是民工，不是搞建筑。我在北京海淀区打工，在中关村打工。你知道吗？我是为了我们家人的生活才出去打工的，我想为他们挣一些钱回来。可是，这种叫‘非典’的疾病却找到了我，使我有幸染上了它，我真是太幸运了！”他说到这里几乎哭出声来了，“你知道得上‘非典’会怎么样吗？你们知道北京已经有多少这种病人死亡吗？说出来会吓你一跳，反正凡是得这种病的人，没有一个不死的。我知道我的一切都完了，我要回家来，我不能死在他乡，要死也得死在家里。可是，北京市控制得很严格，他们不让得‘非典’的人离京，我只好在一个深夜，趁人们都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出来，扒火车回来。我虽然回来了，可迟早还是一死。而我的家还是那么贫穷，一贫如洗。我在临死前一定要为家里弄一笔钱，不然，我太亏了。你现在知道我是怎么得上这病的了吧？咱们废话少说，你赶快给我准备钱吧！”
他经过了这一段连续不断地诉说之后，终于忍不住，又连连地咳嗽起来。那声音听起来非常地让人难受。
高市长等他的咳嗽稍微平息一些后说：“你出去打工，被染上病，确实让人同情，但是，你不要恐慌，也不要绝望，你要相信党和政府，这种病绝大多数都是可以治疗好的。听你的声音，你还很年轻，又那么有才华，你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呀！请你快告诉我你的住址，我们好帮助你治疗。”“治疗？你别幼稚了！”对方冷笑一声说道，“要是能治好，广州的主治医生邓练贤为什么没有治好，还有那个叫叶欣的护士，她怎么也会死掉？这种病目前根本无药可治，是真正的不治之症，你还想哄我吗？”高市长感觉到他的心一下子被击中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死？”那边接连追问着，仿佛要高市长为他解释个清楚。
的确，为了医治好别人的疾病，两位非常优秀的医护人员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这两位医护人员勇于奉献的精神真让人感动和钦佩，但他们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又叫人悲伤和难过。他们的事迹和奉献精神，将永远被全国人民铭记，名垂千古！
高市长的心中对他们充满了尊敬，小心地选择着用词，说：“他们那是因为频繁地接触这一类病人，交叉感染太严重所致。你不会像他们那样的，你放心吧，你要相信科学，你一定会治好的。”
“够了！咱们别再兜圈子了！快给我准备钱。马上准备好，不然，我就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地方都去走一遍，让每一处都留下我的唾液和我呼出的带有病毒的气体。”对方打断了高市长的话，又开始了威胁。
高市长和他商量着说：“那你给我一些时间吧，要弄到１００万，最快也要几天呀！”“几天？不行，你想耍我吗？我等不了那么久！”对方恼火地说。高市长说：“可那么多钱，我一下子到哪里去弄？”“别哄我！电视上早都说了，国家已经专门拿出５０亿元用于防治‘非典’，你会没有钱吗？”“不错，国家是拿出了５０亿，可这是要用在各地防治疫情上，并不是给我的，叫我到哪儿去弄？”对方冷笑了一声说：“高市长，你一个几百万人口的大市长，会弄不到区区１００万元？谁相信你的话？你怎么弄我不管，反正我要钱，你若筹集不到，就拿你自己的钱先垫上。”高市长大叫道：“我自己的钱？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别假充清官了！你们当官的，现在谁没有个几百万几千万的？你们都是贪污腐败分子，国家的钱财都让你们这些蛀虫给吞食光了！你最好马上给我拿出钱来，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那边再次恼火了，咆哮着说。高市长沉默了一下说：“你说的贪污腐败，那只是个别现象，我承认确实有一些人为官不仁，但那是极少数，你应该看到我们国家是下了大力气进行反腐败的，像成克杰那样的大官不是也被正法了吗？听我的话，咱们马上给你治病，别耽搁了时间，不然，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不想听这些，我要的是１００万，我再说一遍，是１００万！高市长，你说得对，连北京市的市长都能被免掉，这个疫情一旦扩散起来，你这个市长怕也就做到头了吧？不为老百姓想，也该为你自己的官位想一想。我想你大概也不想像北京市市长那样失去你的市长位置吧？”对方狞笑着说道。
高市长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五
高市长问刘国华，现在该怎么办？刘国华说，等他再打电话来时，我们一切按他说的做，先稳住他的情绪，然后再想办法。高市长又打电话通知卫生局和防疫站，要参加救援的医护人员做好准备，准备对犯罪分子进行强制隔离救治。刘国华也向他的部下做了交待，要他们严阵以待。然后，他们就又焦躁不安地等对方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很快就打来了。
“喂！钱准备好了吗？我可不想再拖时间了。”对方一开口就蛮横十足地问。“好了，按你说的都准备好了。”高市长说。对方冷笑了一下说：“你还算聪明，不想丢你的官。”高市长没有再多说，只想尽量先稳住他，就说：“告诉我，我们怎么将钱交给你？在哪里才能找到你？”对方轻蔑地说：“你想找到我？你想抓我是吧？告诉你，你找不到我的，永远也找不到我的。”“那我怎么将钱交给你呀？”高市长问。“按我说的做，你派一个人，带上钱，坐车向市东走５公里左右，然后下车，走不远就会看到东庄村有一个废弃的鱼塘，将钱放在鱼塘边，然后就离开。我自然会去取钱的。”“向东５公里？这太远了吧？为什么要选那么远？”对方不耐烦地说：“别跟我讨价还价！按我说的做。”“好吧。”高市长说，“就按你说的做，将钱送到那里。可是，你这个病传染得很厉害，我要为全市人民的健康着想，你怎么才能保证不让疫情扩散呢？”
“我将送钱的地方选在荒郊，就是为了不让疫情扩散。我会一个人骑上自行车去取钱的，保证不传染给别人。等我拿到钱，交给我的家人以后，我就独自找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去慢慢地死掉。怎么样？这样总行了吧？”对方的语气低沉，颇有些伤感地说。高市长和刘国华对望了一眼，刘国华向他点一下头，高市长说：“好，我一定会将钱送到指定位置。”对方突然不客气地大叫：“听着！你别叫警察来，我讨厌他们。如果我看到有一个警察出现，那咱们的约定就算失败，所有行动就全部取消，我就让‘非典’扩散。我保证，我说到做到。你听清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