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8期

人鱼

作者:杜 超




   凭着多年记者的敏感,他可以肯定,柳坪风的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如果他能弄清楚秘密,那比写什么专访都要轰动得多。
   正想得入神,突然手机响了,喻超接通,竟又是方松打来的,他叫道:“表哥,手机是不能浸水的,我实验过了,但我发誓,我真的看见了美人鱼……”
   喻超打断了他的话:“你做了什么实验,你不会是真的买了一个手机把它放到水里去吧。”
   “是的。”方松说。他还理直气壮地说:“为了弄清美人鱼的真相,一个手机算什么。”
   喻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买了?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真应该去当科学家,科学家就需要你这种精神!”
   方松居然说:“是的,其实我一直都佩服自己这种锲而不舍的研究精神,只是你们总爱笑我罢了。对了,还告诉你一件事,我晚上还要到老地方去等美人鱼,我有一种预感,她还会出现的,我将一直等下去,直到等到她出现为止。”
   喻超大惊:“你有病!你疯了!”
   “我很正常。”他的语气中透着激动不已:“我一定要再次见到美人鱼,啊,安徒生童话中的美人鱼,我要对她说,我爱你,我要和她结婚……”
   “闭嘴!闭嘴!”喻超见他越说越不像样子,急忙喝止了他。“你别傻了,你刚才不是承认,手机浸水就用不成了,现在我告诉你,今天上午,我去采访柳坪风,有人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他,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美人鱼!”
   方松显然是呆了一呆,随即竟又叫道:“那说明那个人也不是贼了,同柳老板打交道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贼,除非柳老板也是捞偏门的,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捞偏门吧,表哥。”
   他竟越说越兴奋:“你不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吗?你是名记者、名作家,应该有敏锐的感觉,有超常的想像力呀,为什么你在这件事上始终表现不出你名记者的素质呢?”
   他倒批评起喻超来,但他批评得又像有几分道理,喻超一时哑然。
   “表哥,你没问柳老板是什么人给他打电话吗?”方松紧跟着又问。
   喻超道:“没有。当时他显然想隐瞒什么,我问他,他一定也不会告诉我的。”
   “有意思,有意思。”方松竟用一种很神秘的口吻说:“你说,会不会是美人鱼给他打的电话?”
   喻超又好气又好笑,立刻否决道:“胡扯,那人的妈妈姓吴,是沙河镇石碣村人,而且最重要最根本的是……他是个男的!”
   方松干咳了一声,显然是不好意思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管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去等美人鱼,今天等不到明天等,明天等不到,后天,总之我一定要把她等到。你……”
   喻超立刻打断他的话:“你想发疯,那是你的事,我不奉陪,我要守柳坪风,看看他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会去见什么人?”
   方松只好说:“那我们分头行动吧。”就挂了电话。
   喻超一个人在车里坐了一天,可是柳坪风始终没有出现。到了傍晚,柳坪风才出来,喻超急忙跟上了他,可是,他回了自己的家———一幢建在山上的庄园。喻超自然无法进去,他不甘心,又饿着肚子守到了晚上十点钟,看看柳坪风实在没有出门的迹象,只好撤了回来,在大排档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家睡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到了凌晨一点多钟,他实在是忍不住,终于起身出门,开车直奔海边。虽然他根本不相信方松会重新看到什么美人鱼,但是自己心里有事睡不着,所以必须找点什么事做一下。
   他将车停在港口,自己沿着海滩寻找着方松。在海滩的地势高处,有一座原来清朝时修建的岗楼,它是用来观测敌情的,当然现在早已废了,当喻超走到与之相应的海滩处,一个声音叫了起来:“表哥!”他闻声一看,只见方松在岗楼后伸出头来,正向他招手,他便走了过去。
   方松显得十分高兴,“啊,表哥,你终于也来了,你心里还是相信有美人鱼是吗?”
   喻超懒得回答他,反问道:“你发现美人鱼了吗?”
   “还没有!”方松耸了耸肩,“不过还早呢!”拉着他躲在了岗楼后面。
   此时海边一片安宁,皎洁明亮的月光洒在海上,像镀上了一层银光,他们两人偷偷地欣赏着海边月色,倒别有一般风味。
   可是,不变的风景连续欣赏下去,也会变得平淡无奇,喻超看着看着,都觉得十分无聊了,想和方松说说话,可是方松竟煞有其事地“嘘”了一声,正色道:“不要讲话,以免吓跑了美人鱼。”喻超只有苦笑。
   渐渐地,喻超的眼皮子开始打架了,就在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方松低低地急促地喊了他一声:“有人来了。”喻超的瞌睡立刻被惊醒,果然,他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循声一看,只见不远处真有一个人走来,他俩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来人,很快就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那个人竟然就是———是———是柳坪风。
   “是柳老板?”方松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因为柳坪风经常在电视上露面,所以方松也认识)。喻超捂住了方松的口,他的心中充满了震骇。
   柳坪风怎么会这么晚到海滩上来,难道真有美人鱼?上午就是美人鱼同他联系的?难道真是美人鱼抢了方松的手机?可是,他明明听到秘书大姐说是一位先生,而且,那人显然是沙河镇石碣村的人呀!
   柳坪风越走越近,他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既紧张,又焦虑,既茫然失措,又疑惑不解,他还时不时地回头看,显然是害怕有人跟踪。
   方松在喻超的耳边疑惑地说:“美人鱼是柳老板的情人?所以他才深更半夜溜出来幽会?听说他很怕他老婆!”
   喻超心中也是疑惑重重,他很严厉地看了方松一眼说:“别多说话,看看情况再说。”两个人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柳坪风看了看岗楼,就在岗楼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拿出了手电筒,对准天空,让它一闪一闪地,持续了几分钟。
   “间谍?”方松又蹦出这样的疑问。
   没等喻超说话,平静的海面突然似乎有了动静,他俩明显地看到有一个人从海水中向岸边游过来。
   恰恰在这时,月亮突然隐进了云层,所以他们实在看不清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人正是冲着柳坪风而来的。因为柳坪风看到了他之后,就停止了刚才玩手电筒的动作。
   他俩焦急地望着天空,可是老天爷就是那么爱捉弄人,刚才没有人来的时候月光普照,这会儿刚刚有人来却把月亮弄进云层里半天不出来,而且还制造出了几片乌云。他们痛苦却又无奈,一边咒骂着老天爷,一边努力借着暗淡之极的星光去观察。
   那人游上了岸来,站在了柳坪风的眼前,柳坪风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呼,并连连退了几步,显然是那人的样子震骇了他。
   在暗淡的星光下,喻超他们无法看清那人具体的五官相貌,但那人的大致样子却深深地刻入了他们的脑海,并给了他们深深的震骇!
   他的前胸有一条长长的鳞片,和鱼鳞一样,这条鳞片从他的喉咙一直延伸到小腹部,他全身赤裸,连一条短裤都没有穿!
   他看到连连后退的柳坪风,一边打着叫他不要害怕的手势,一边向柳坪风走去。
   他是美人鱼吗?
   虽然他的身上长着鳞,可是他却没有鱼的尾巴,而是和人一样长着两条腿,事实上,如果没有鱼的鳞片,那他就和正常的人一样。
   他显然不应该是人们传说中童话中想像的美人鱼,因为传说中童话中想像的美人鱼是女的,或者说是雌的,虽然他长发及肩,却分明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男人和女人的羞处是完全不一样的。
   喻超和方松一时目瞪口呆,好半天才一人吐出了一句:“原来世上真有人鱼。”“原来美人鱼有雄的。”
   人鱼已经走到了柳坪风的身边,激动地说了些什么,柳坪风渐渐地平静下来,和人鱼交谈起来,两个人说得又快,声音又小,即使在格外寂静的夜里,喻、方两人依然无法听清楚。
   柳坪风和人鱼说着说着,忽然一下子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柳坪风还不停地抚摸着人鱼身上的鳞片,那种情形就好像他们是极其亲密的亲人一样,一向藏不住话的方松冲口而出:“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喻超心头也是疑云大起,他摇头道:“不清楚,也许,这是一个大秘密。”
   这时,柳坪风松开了手,又是一副惊骇的样子,似乎不停地问着人鱼少年什么,而人鱼少年显得很痛苦,他竟然一转身,又跳进了海水里,将整个身子泡进了海水里,只露出了一个头,柳坪风跟着也走进了海水中,一直走到了海水齐腰处才停下来。
   那人鱼少年急急地向柳坪风说着什么,柳坪风先是连连点头,然后又哭了起来,接着那人鱼少年便挥了挥手,向大海深处游去,他的速度完全超过了人的想像,眨眼就不见了。柳坪风则一屁股坐在海水中,望着远去的人鱼少年发愣,在人鱼少年消失了很久以后,他才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上来时的路。
   心中藏不住话的方松道:“天,我们看见了什么?简直像在看科幻电影,美人鱼怎么会有雄的呢?他真的生活在海中,他的速度又是那么得快!”
   喻超自言自语:“不是亲眼看到,真不敢相信,柳坪风和人鱼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我要立刻赶往沙河镇石碣村弄清楚他们之间的秘密!”
   沙河镇乃是东海市南面几百里之外的一个港口小镇,而石碣村则是沙河镇最为偏远的一个小渔村。当喻超到达沙河镇后,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喻超乘坐着专门的驴车一路颠簸,天快黑时才赶到石碣村。
   虽然现在早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但是沙河村却依然和电影中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没什么区别,绝大多数人住的都还是茅屋。
   喻超找了一间瓦房,推门进去,屋内一个老婆婆正在纺线,看见一个陌生人进来,不禁一怔。喻超笑着同她打过招呼,客客气气地问道:“老人家,我是一名记者,我想向您打听村里的一个人,行吗?”
   喻超的打扮、言行举止显然给老婆婆以有身份有地位的感觉,她急急忙忙地说:“请坐,记者同志,不知您要打听谁?我从小就在这里出生,村里的人没有我不知道的。”
   喻超忙说:“她是一个女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只知道她姓吴。”
   老婆婆说:“我们村里姓吴的女人不少,有十几个呢!”
   “哦!”喻超一时感到意外,他沉吟道:“她应该四十岁左右吧。”
   “四十岁左右的也有五六个,你还知道她什么情况吗?”
   “她,她有一个儿子,大概十七八岁吧,而且,这几天不在家。”喻超本想把人鱼的情况说出来,但想了一想,还是暂时先不说。
   老婆婆还是摇摇头,“我们这里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很少在家,都在出海打鱼,难道你就只知道她姓吴吗?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情况?”
   喻超想了想说:“有个叫柳坪风的,过去曾下乡到石碣村,呆了几年,我要找的那个姓吴的,和柳坪风有点关系……”
   “吴淑贤。”老婆婆立刻叫了起来,“你说的一定是吴淑贤。”
   喻超马上追问:“哦,吴淑贤,您知道了?”
   老婆婆的脸上竟现出了鄙夷之色,还“呸”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怎么了?”喻超莫名其妙。
   老婆婆又冷哼一声道:“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叫吴淑贤,哼,叫是叫淑贤,其实是个破鞋,她还没有结婚,肚子里就怀了娃娃,怀的是柳坪风的儿子,可是柳坪风回城就把她给甩了,她做出了伤风败俗的事,这在我们这里是最让人瞧不起的,所以一直没有人要她。”
   “她一直没有结婚?一直是单亲妈妈?”
   老婆婆显然是第一次听到“单亲妈妈”这个词,她皱眉道:“单亲妈妈,嗯,反正她一直是一个人将娃娃养大,娃娃叫吴海风,在几个月前,娃娃不知为什么跳到了海中,一直就没有回来,说不定已经死了。”
   喻超的心中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吴淑贤就是他要找的人,他急切地问:“她住在哪里?您能带我去吗?”
   老婆婆摇头道:“她是破鞋,村里的人从来不去她那里。”
   喻超只好说:“那您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老婆婆往东边一指说:“你一直走,走到这一排房子的尽头,再走几百米,见到一间破茅草房,那就是吴淑贤的房子。”
   喻超谢过了老婆婆,沿着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到这一排房子的尽头,又走了几百米,果然见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茅屋。
   显然,茅屋的女主人,不但受到了村里人的冷遇,而且生活过得十分的艰辛。
   走到房门前时,喻超竟有些紧张,本来想敲门进去的,却见房门只是虚掩着,他就直接一推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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