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杀机不可泄露
作者：丁震山
林大哥的这番话如同给邱小壮点了穴，他一时呆住了，也为难极了——杀人是犯法的勾当，可如果不去，自己就会丢饭碗。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挨自己重拳打击的“人体沙包”，为了得到200元钱他得忍受那么大的痛苦，也突然记起自己在建筑工地上累死累活干了几个月却拿不到一分钱的遭遇。林大哥说的话也许是对的，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穷打工仔到哪里去挣这么多的钱呀。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是林大哥的仇人，如果不杀死他，他也许就要来杀死林大哥，而林大哥是他的知遇恩人，他是为了林大哥去杀死这个仇人的……想到这里，邱小壮狠狠心说：“林大哥，我听你的……”
“好！这才像是我的私人保镖。今天下午你就行动吧，为了不被人怀疑，我已经为你设计好了一套行动方案。”
林大哥说着就拉过邱小壮向他暗授机宜……
邱小壮为了得到10万元钱，铤而走险替林大哥去杀仇人，可举刀行刺的瞬间他却胆怯了，慌乱中他故意只刺伤了对方的胳膊，然后夺门而逃，身后骤然响起了警笛声……
邱小壮从宾馆逃出来后一颗心像要跳出心窝。刚才他闯入宾馆1016室客房，虽然只有短短数十秒钟，却如同炼狱般的煎熬，头冒冷汗，手脚发抖，就在取刀刺向目标的那一刻，他临场怯阵动摇了。他在家里连鸡都不敢杀，现在却要去杀人，这种事他做梦都怕梦到，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接受了林大哥的任务就只能铤而走险了。然而，就在最后的那一瞬间，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突然有了洗心革面的勇气，他想起了魂牵梦萦的家乡，想起了勤劳朴实的父老乡亲，想起了病卧在床的老母亲，想起了正在念中学等着他寄钱交学费的小妹，也想起了正在等着他幽会的女友豆豆……他要是杀了人也许这一辈子就见不到亲人和女友了，那是一条不归之路啊，那是多么可怕的结局！他的家虽贫穷，可祖祖辈辈都是安分守己的庄稼人，他不能亵渎自己的良心，他不能做无法挽回的错事！他背井离乡来城里打工的目的是想寻找幸福的生活，而如果寻找幸福要建立在罪恶的基础上，那得到的幸福便带着罪恶，迟早会灰飞烟灭的。他是一名正直的民工，他不能给民工兄弟脸上抹黑呀……那一刻他终于找回了理智，慌乱中他手中的匕首故意偏离了方向只刺伤了对方的胳膊，然后夺门而逃……
那一瞬间，他甚至没看清楚被他刺伤的人的脸，只隐约记得对方是一位戴近视眼镜外表温和的中年男子。当他刚闯进客房时，这个人还客气地站起来招呼他，当时他几乎忘记了林大哥叮嘱过他行事后必须抢走对方的手机及钱物以造成抢劫杀人的假象……整个行刺过程只有短短数十秒钟。
犯事后的邱小壮没命地在大街上奔跑着，他的眼前冒着金星，一颗心狂跳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后他从未体验过如此紧张恐惧的经历，那俨然是一场死亡游戏，他是在和死神较劲。他后悔了，他不该答应林大哥去干这种杀人的勾当，他不该刺伤那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人……邱小壮一边奔跑，一边自责着，这当儿身后骤然响起警车的鸣笛声，一定是那个被他刺伤的人报了警，警察已经来抓捕他了……
邱小壮想直接跑到林大哥家，却没有勇气，他没有完成林大哥交给他的任务，林大哥一定会严厉责备他。此刻他的身边如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耳边也好像有人在喊：“抓住他，抓住他！”他心里害怕极了，头上冒着冷汗，嘴里喘着粗气，双腿有些颤抖，他突然奔进了一条巷子，女友豆豆租的房就在巷子的深处。
邱小壮神色慌张地奔进了豆豆租的房里，从一名打工仔突然变成了杀人犯，他整个人似乎都已经笼罩在血光的阴影中了，这是多么可怕的经历啊！他会不会被公安机关抓捕？他怎样向女友解释这件事？他悔恨自己不该轻信了林大哥的话以至酿成大错！
豆豆对着镜子正在靓扮呢，她是为了他而靓扮的，女为悦己者容嘛。从今往后，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和男友共享男欢女爱的美好生活。突然间，她见小壮额头冒汗气喘吁吁地奔进屋子来，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急忙问：“小壮，你怎么啦？林大哥让你去干了什么事？”
“没什么，林大哥只让我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听了女友的话，邱小壮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于是极力装作没事一样说道，接着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但一颗心还在怦怦乱跳，脸上还带着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着那震耳欲聋的警笛声。
豆豆起身拿来了一块毛巾爱怜地替男友拭去了脸额上的汗珠，正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了什么：“小壮，你衣服上怎么会有血迹，怎么弄的……”
经豆豆这一说，邱小壮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沾上血迹，他猛然又记起了刚才那可怕的一幕，这血迹一定是在行刺的那一刻溅上的。他想把刚才发生的那件可怕的事告诉豆豆，可一想起林大哥叮嘱过不许泄露秘密，只好撒谎道：“哦，刚才林大哥让我帮他杀了一条他饲养的狗，今晚上他还要请我吃狗肉宴呢。”豆豆相信了男友的话，她瞪大了一对圆圆的杏眼天真地说：“哦，狗肉挺好吃的，小时候我在舅舅家吃过狗肉，很香很香的……”
见豆豆被自己的谎言蒙骗过去了，邱小壮才稍稍安心，可一颗心仍七上八下不得安宁。他尽管没有杀死林大哥的仇人，可已经刺伤了他，他犯的是故意杀人罪，警察此刻正在抓捕他，而林大哥知道他没有杀死仇人，也不会再留用他了，这该怎么办……
“小壮，你把衣裤脱下来吧，我替你洗一洗。”豆豆对男友说。
“我没带换洗的衣裤，等我带来再洗不迟。”邱小壮赶紧搪塞道。他的裤袋里还藏着一把带着血迹的匕首，这把杀人凶器可不能让豆豆看到，她看到一定会害怕的。“那也好……”豆豆说着突然把头靠在了男友肩上，别后重逢，她对男友有一种歉疚感。那次不辞而别，是她伤害了他，其实她心里对这位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友一直很依恋，自负气离开他后，她心里一直在牵挂着他，也曾几次找过他。现在两人好不容易终于团聚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以后她和他不会再分开了，要永远在一起。
看着女友豆豆那张因为激动而显得红扑扑的脸蛋，邱小壮心里更觉得难受。他做了一件对不起女友的事，他不该鲁莽地替林大哥去干这桩傻事，刚才他出手虽说不很重，却看到那个人已被他刺伤，警察已经在抓捕他，他犯了故意杀人罪，一旦被公安机关抓到就会坐牢，他和豆豆就又要分离，而以后豆豆再不会理睬他了……想到这里，他真希望时间能够倒转，如果时间真能倒转的话，他宁可受穷也不会再去当林大哥的私人保镖。以前的日子虽穷，可心里却很安宁，而现在的他却已经干了蠢事，他心里真是后悔，可悔之已晚！伤者的伤势怎样？他是否已被送去医院救治？还有警察这时候会不会挨家挨户地来搜捕……邱小壮头脑里尽是这些想法，他无心与女友温存交谈。
“小壮，你怎么啦？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豆豆终于发现男友情绪有些异样，她关切地问道。此刻的姑娘多希望男友能在她身边甜甜蜜蜜地说说悄悄话，这该有多幸福啊！
“没什么，豆豆，我可能有些累，歇一会儿就会好的，等一会儿我还要去林大哥家吃狗肉宴呢。”邱小壮极力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告诉豆豆。这时的他已经想好了要去向林大哥辞职，他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傻事了，他一定要做一个让家人和豆豆放心的好男人。
“小壮，你去吧，千万别贪杯。喔，你还没把手机号码告诉我呢，要是你喝醉了酒，我就来接你，我会去公用电话亭给你打电话的。”豆豆在男友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她不会想到男友去林大哥家是为了辞职，她担心他会喝醉酒，所以就问小壮的手机号。
“豆豆，我去去就来，没事的。哦，我把手机号码抄给你，一旦有事你就去公用电话亭打我的手机，我接到你的电话会马上回来的。”邱小壮说着就把手机号码告诉了豆豆，但他没有把林大哥的住处告诉女友，因为林大哥曾叮嘱过他，不得把他的住处告诉别人，今天尽管是他保镖生涯的最后一天，但他却不想违背林大哥和他的口头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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