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山乡毛货郎

作者:唐谟金 林日新



散他的心思,振作他的精神,然而无济于事。石新华心中结了个难解的疑团:为什么六爷爷的那个东西是那么个怪样呢?为什么他的声音那么尖细如女人呢?为什么他有与众不同的心态呢?每当石新华静下心来时。就揣摩六爷爷的言行,想以此了解他浪迹江湖的生涯。
  石新华的心思当然逃不脱饱经世事的六爷爷的眼睛。果然,一天夜里,他们俩躺在客栈。六爷爷就一边吧嗒着烟袋,一边对石新华讲起他的生涯来——
  50年前,六爷爷的家境还算不错,加之他父母勤劳节俭。划算周全,一年到头能有些余钱剩米,望子成龙的父母就把10岁的小六子送到本乡的私塾先生家念书。
  小六子长相秀气,天资聪颖,勤奋用功,口齿伶俐且安分,深得先生宠爱。
  私塾学习结束后。小六子已出落成一个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白面书生了。先生更是乐在心头喜在眉梢。就把自己那个鲜花般的16岁的独生女蓝娇娥许配给他。
  小六子风华正茂,风流多情;蓝娇娥小家碧玉,温柔贤淑。小夫妇夫唱妻和,生活过得快乐和美,那份恩爱就不用说了。这是六爷爷一生中最幸福辉煌的一段历史。然而好景不长,民国三十四年(公元1945年)青石湾“走日本鬼子”,正打算外出求学的小六子突遭大难,他正当壮年的父母被鬼子兵杀害了,私塾先生也命归大限。为了葬父葬母,年轻的小六子忍痛卖掉了家里仅有的几亩田地。家道从此衰败。为了维持生计。斯文的小六子只得放下书本。拜专门收毛货、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汉四爷为师,开始了他那漫长孤独的货郎生涯。
  汉四爷是个老江湖,很好色,喜欢到处玩女人,有人背地里就叫他“汉色爷”。小六子却不是那种人。他家有贤妻,且夫妻恩爱,很鄙夷汉四爷的作为。尽管汉四爷把玩女人的乐趣说得天花乱坠,但他也从不为之心动。
  “你比唐僧还呆!当个毛货郎,今日不知明日的命,不及时行乐,只怕死了难闭眼睛!”汉四爷看不过小六子的固执便这样骂他。
  眨眼两年过去了。小六子早先一贫如洗的家,在夫妻俩的苦心经营下慢慢复苏了。小六子那出门求学的心又死灰复燃起来。
  秋天的一个傍晚。师徒俩收货来到坪阳的小镇上。是夜。汉四爷一如既往,把货郎担推给小六子,就去镇上的烟花楼快活去了。
  夜阑人静,月华如水。小六子只身躺在客栈的被窝里,听到镇外小河哗哗的流水声,心就朦朦胧胧地飞到了家乡青石湾。想到自己那娇美的妻子……
  午夜时分,小六子迷迷糊糊地躺着。突然,响起一长两短的敲门声,这是他与汉四爷约定的暗号。懵懵懂懂的他爬起来开门。谁知门一开,在银白色的月光下,迎面而来的不是那个满身烟气的汉四爷,而是一个妩媚风骚的“狐仙”款款而来。朦朦胧胧地只见她穿着一件杏黄丝绸紧身衫,矮领短袖,香肩微露。她娇滴滴地喊着“六子哥”,并把那香软的水蛇似的身子贴住小六子双臂把他紧紧抱住。
  小六子先是推托,随后即感到他与“狐仙”之间似乎挤着两只软乎乎的白兔子。使他产生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快感。他本想推开她,可身子却本能地贴得更紧了。
  完事后,他不知怎么的就朦朦胧胧地睡了。等到醒来,晨曦已抹上窗帘了。他恋情依依地去揽昨夜那个香软温柔的精灵,却扑了一个空。床上只有那个丑陋、肮脏的汉四爷,蜷缩在床的另一头。棉被已被蹬落到了地板上。小六子猛地坐起来环视四周。竭力想证实昨夜之事只是梦境,于是朝正在酣睡的汉四爷猛蹬一脚。
  “我的正人君子。蹬我干什?那美人儿已经不在了!”汉四爷翻了个身醒了。揉揉老眼,向小六子诡秘、狡黠地一笑。
  这时,小六子才知昨夜之事是汉四爷暗中导演的!
  过了一年多光景,蓝娇娥身怀六甲了。小六子非常高兴,他就暂时停了生意,在他尽心尽意的服侍下,妻子终于顺利地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喜得小六子合不拢嘴。
  可是好景不长,孩子刚满月10天,母子俩同时身上生了毒疮。开始以为是出天花,谁知郎中诊断却是“杨梅疮”(梅毒)。听到这话,小六子这才想起自己下身的不对劲,原来自己竟染上了梅毒,而且祸及妻儿。他一下如坠万丈冰窖,懊悔不已。但在医疗条件落后的那个年代,谁也没有回天之力挽救他娇妻爱子的生命。10天后,刚满50天的男婴成了他一夜风流——也是一念之差的牺牲品。一个月后,曾经光彩照人像桃花般美丽的妻子也带着一腔凄苦悲怨奔赴黄泉,寻找她心爱的孩儿去了。
  “娇娥……是我害了你们娘儿俩呀!……”万念俱灰的小六子伏在妻子的遗体上,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尔后就昏死过去了。
  刚从湘西收货回来的汉四爷闻讯赶来,见此惨景,霎时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的一场恶作剧竟害得小六子家破人亡,真悔恨不已,赶紧把小六子救醒。小六子一醒来,就像一头发疯的水牯,猛然站起,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推开汉四爷闯进房里找到一把锋利的剃刀,拉下裤子,揪住那个早已红肿不堪的东西狠狠一刀,霎时鲜血直流……
  后来,他虽然在汉四爷和乡亲们的多方抢救下保住了生命,但下身却废了,成了现在这难看的样子,嗓音也变了,像皇宫里的“公公”。不过这样也好,它再也不会兴风作浪、惹是生非了……石新华的思绪完全沉浸在六爷爷那奇异、凄凉的故事中。
  
  叹莫叹兮 老江湖坎坷风雨路
  悲则悲矣 汉四爷抛尸异乡地
  
  师徒俩终于开始回程了。
  这一天,六爷爷带着他又经过那片生满乱草的荒岗子,六爷爷又歇下担子,一脸严肃而阴沉地独自默默地走上山坡,又在那个荒草堆前含着眼泪久久地伫立着。石新华愈加感到奇怪。也跟了去,询问六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六爷爷的嘴唇嗫嚅了一阵,终于告诉他。“这就是你华军哥的爷爷也是我的师傅——汉四爷的墓地。”
  “啊?”石新华惊讶地说。“你老人家说怪话了。汉四爷的墓地不是在青石湾么?我都亲眼见过的。”他真怀疑六爷爷是老得发昏讲糊涂话了。
  “不,那只是他的衣冠冢,真正的墓地是在这里。”
  “这为什么?”石新华实在不解,一定要六爷爷说出其中的秘密。
  “这个嘛。青石湾的人特别是你们年轻人没几个知道的,就连华军也不知其详。你是个令我相信的伢仔,我就把这事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你吧,你不必告诉别人。”六爷爷见石新华答应了他的要求,就拉他坐在坟边芳草萋萋的地头上,吧嗒了几口烟,讲述起了汉四爷坎坷不凡的人生经历来——
  原来,汉四爷比六爷爷大一辈,排行第四,汉四爷家有兄弟6人,人口多,又无田地,家里就全靠他父亲的一根毛货担维持生计。为此,他6岁给地主当放牛娃,13岁便随父走湘西、闯贵州,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他炼就了一副剽悍的身躯,寒暑无病,春秋无恙。他相貌堂堂,虎背熊腰,且心灵嘴巧。他做生意善于察言观色,不仅能从服饰上看出货主的族别知其民情风习而能随机应

[1] [2] [3] [5] [6]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