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山乡毛货郎
作者:唐谟金 林日新
或许跟毛货郎这种长年游荡在外,孤独、寂寞、无聊的职业特点有关吧,汉四爷的弱点就是好色。且玩女人的手段很高明。那种本领也特别强,贞节的女子到了他面前也会变得心旌摇荡,心花大开,且一经得手,便会死心塌地地粘着他不愿分手。他对女人的邪兴大而且浓,似乎一刻也离不开女人,离开了就会发疯一般。他曾说,当货郎就如同当乞丐,不过好就好在可以四处玩女人。他一出门就玩,不管是什么族别的,也不管是出色的、一般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是少妇还是黄花闺女。有几回本钱玩光了,回来就告诉婆娘说是被“关羊”(遭强盗抢劫),害得他婆娘眼泪婆娑,在庙堂里为他烧了几回高香。
汉四爷比别的货郎挣的钱多,虽然玩女人的花销不低,但家境比起那5个老实巴交的兄弟却强多了。如果他能收敛紧手,也许会富甲一方的。有人见他如此,劝他在青石湾开个毛货店坐收渔利,可他就是不愿意,说自己是个劳碌八字,走惯了,一停下就全身不舒坦,其实他是想在外面好潇洒风流。
30多年的货郎生涯,30多年的风雨岁月,汉四爷面前的道路坎坎坷坷,却又是一路潇洒一路歌,笑傲江湖。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千里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冬,震撼全国的解放战争正风起云涌,可是在中国南方仍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那时,大多数货郎都怕乱世出危险,他却说人在乱世好发财。他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收货挣钱的雄心正盛,他倾其家当拿了近100块光洋,一个人挑着货郎担优哉游哉地出了门。充满信心地想大干一场,企图挣他个对本,也想在路上有更新鲜刺激的艳遇。
出门后,他轻车熟路地翻山越岭,走村串寨,不上半月,他就收购到10多张上等兽皮、10多斤穿山甲鳞片、10多斤田七和黄连,还贩了两斤鸦片。因为担心别人发现,就将鸦片用牛皮纸包好卷在兽皮中。以图用兽皮的气味遮住鸦片气味。一路上,他兴奋异常,一边走一边心里盘算道:这次如果货物出手,光鸦片一项就能挣上百块大洋哩!嘿。到那时……这样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青石湾传唱甚广的俚谣《十月子飘》。
“站住,留下买路钱来!”他的《十月子飘》才“飘”到“三月”。突然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断喝。随即从密林中跳出两个黑脸大汉。头缠黑色头巾,身穿黑布对襟短褂,打着绑腿,脚蹬黑藤“草鞋”,手执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挡住去路。啊呀坏事,不用说,这是两个剪径山贼!,汉四爷一见如此情形。七窍色胆顿时吓去了五窍,还有两窍吓得直冒冷汗。好在他是洞庭湖的麻雀——经过风浪的,心里有再大的恐惧,脸上却装得十分镇静。
“你哑巴啦?”那两个山贼见汉四爷呆呆地立在那儿,就把他踢倒在地。
“好汉饶命!饶命!”汉四爷这时才回过神来,嘴唇发抖地说,“我是一个穷毛货郎,小本生意……全家老小全靠我爬山过界、顶风冒雨收毛货挣几个小钱糊口。你们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
“少废话,给我们把钱统统拿出来,否则要你的命!”说着一个山贼就动手搜身。汉四爷本想与山贼斗法,可想到自己赤手空拳,怎能抵他们一人一把钢刀呢?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极不情愿地赶紧把缠在腰间的几块光洋拿出来拱手送上。然后把身上的口袋翻出来给山贼看,以示再没钱了。
“看来就这么点油水,放了算啦。”一个山贼见他知趣,接过钱附着另一个的耳朵说。
汉四爷心中不免一喜,谁知另一个山贼却对他大吼:“打开担子看看,快!”
他心里猛地格登了一下。磨磨蹭蹭地不愿打开货郎担。那个山贼嫌他行动慢。顺势一脚把箩筐踢翻,药材撒满一地。又将另一只箩筐踢翻,卷在兽皮里的牛皮纸包滚将出来。汉四爷大惊失色。顺手抓起一张兽皮想遮住,可是为时已晚,被那个山贼夺了去,用刀将纸包划开,顿时一股浓烈的鸦片气味扑鼻而来。
“哈哈,是烟土!”两个山贼眼光发直,然后就厮抢起来……
最后,汉四爷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几乎花了全部家当买来的贵重货物被他们抢了扬长而去。自己只得默默地捡起那些兽皮和撒满一地的药材,有气无力地放入货郎担里。
“天杀的,我×你十八代祖宗!”直到山贼的背影消失在山林深处。他才朝他们离去的方向大骂几声。垂头丧气地挑担走上归途。
经过这次重创,汉四爷心灰意冷,发誓再也不出外收毛货了。然而他的家当输光了。家里的日子如何过?再说他几十年在外也野惯了。没办法,还是哪个虫蛀哪根木吧,没过半年,他又与六子远走他乡,重操旧业。
为了早日摆脱困境,汉四爷的花心似乎也收敛了许多,六子发现他这一年中除非实在熬不住了偶尔为之外,再没见他玩过几个女人。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苦心经营。汉四爷衰败的家境有所复苏,这时他的色心又像久旱的枯草遇到甘霖。蓬勃生长起来。
那一年夏天,正是全国解放前夕,汉四爷与六子从贵州收毛货回到雪峰山深处的一处苗乡。那天天气闷热,午后,他们俩逢到一条河——就是前面说的石新华与六爷爷洗澡的那条清水河。这河上没桥,只有一路跳石。河水清悠悠的煞是可爱。
“六子,我们洗个澡吧,三天未沾水了,满身都臭了。”汉四爷兴奋地说着,便脱光身子跳进水里,像一头海豹,身子光滑结实,雄健挺拔。六子自从那次自残后,胯下留有丑陋的疤痕,羞于在露天洗澡,只想在河边擦洗一番。
“这是山谷野外,连野狗都不见一只,哪会有人看见?”汉四爷见他迟疑不决的样子,边说边动手扯六子的裤子,三扒两捋就把他的衣服剥得精光。尔后,他们俩便无所顾忌地在水里游了起来,一会儿“狗浮”,一会儿“放排”,一会儿“踩水”。一会儿“扎猛子”……
忽然,河下游的沙滩上出现一个红点,等近了才看清是一个很乖态的少妇,身着苗服,身材细而高挑,脸蛋粉中透红,衣领下露出的脖颈葱白似的粉嫩,手挽个精致的竹篮,撑着一把红油纸伞。她似乎是走亲戚的,只顾低着头走路,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在她要过那一排跳石时。才忽然发现了沙滩上的两根货郎担,继而发现水中两个赤条条的男人。她霎时脸一红,别过头去,不时瞟一眼两个男人,抿着嘴窃笑。
原本站着的六子一发现她,吓得立刻缩进水里去了,只将个和尚头露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