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剪影里的美丽

作者:陈孝荣



了。我爹又对我说,那你表个态,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想了想说,那就同意吧。商量好走进屋子,我们就发现李玲脸上挂满了泪水。她瘦弱的身子看上去更加瘦小,显得可怜兮兮的。她的父亲母亲坐在那里像木头人一般,很显然,我们出去的这段时间里,高法官和周院长加紧做了他们的工作。重新坐下后,高法官问我爹,商量的结果怎么样?我爹说,那就同意吧。法官问李玲,你呢?李玲说,同意。这是李玲自始至终唯一说的一句话,就这么简短的两个字。法官又问李玲的父母,你们呢?李玲的爹说,同意,声音极小。就在这时,李玲却哭着跑出去了。李玲一跑出去,李玲的父母就叫了一声李玲,也跟着追了出去。他们一出去,我们一家人就傻了,尽管他们一家人都同意了,但现在看来,他们是被迫的,被迫同意的婚事,婚后的生活可想而知。卫生院的周院长倒是欢天喜地的。他们一出去,他就站起来对高法官说,没我的事了,我可以走了?高法官冲着他点点头。周院长就走了。周院长刚一走出屋子,高法官又对我们一家人说,你们也走吧。我爹说,人都跑了,我们怎么能走呢?高法官说,你们都听见了,他们一家都同意。但这件事对他们来讲太突然,总得给人家一个过程嘛。我们再没说什么,站起来走了。
  只是从离开法庭的那一刻起,我们一家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我们都认为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完了,只能自认倒霉了。我妈说,先晓得是这个情况,该不同意的,如果李玲不同意这场婚事,我们就是鸡飞蛋打了。我爹说。那你说怎么办?事情是我们一起定的,现在倒怨起我来了。我妈说,我没怨你,我说的是实话嘛。我爹说,不会鸡飞蛋打,是他们亲口答应的。他们要不同意,我就找他们去。我说,不同意你有什么找头。我爹说,那你什么意思?难道就这么算了?我说,反正我们不能逼人家。我妈说,建新说的对,我们就等吧。
  没想等了一个月后,李玲竟然提着礼品独自找上我们家来了,她来的这天,我们一家人正好在家里。因为到了腊月,队里放假让我们在家里忙年。李玲在我们家门口出现时,我们一家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却显得落落大方,冲着我爹叫了一声大伯,冲着我妈叫了声大妈。又冲着我叫了声建新,然后才说,我来看你们了。这个时候,我妈先反应过来,她说快屋里坐,说着就接过了她手里的礼品。今天的李玲上身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裳,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裤,这样的打扮使她显得更加漂亮。她一进来。我们就觉得我们的屋子也亮堂了不少。只是她的到来,除了让我们感到意外之外,还让我们心里感到忐忑不安。把她迎进火垅,给她找了椅子。倒了茶之后,李玲说,我今天是专门来认门的。从此以后这儿就是我的家了。每次放假我就回这儿来。她的嗓音甜甜的,语气坚定有力,丝毫没有勉强的意思。同时从她的语气看,她俨然是我们家的一个成员了。我妈说,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一定要想好。我们丝毫没有勉强你的意思。我爹说,虽然建新残废了,但我们的本意也并不是要你嫁给她,这对你不公平。李玲说,我想好了,我爹我妈也同意,再说这不存在公平不公平的。我妈说,你是吃国家饭的,建新是农民。你们怎么说也不般配。李玲说,农民怎么啦?我爹我妈也是农民。正说到这里,屋外拥进一大群人,就把我们的话打断了。因为李玲的出现就像一颗新星在村里升起一样,村里的七姑八嫂都潮水般地涌到我们家向我们表示祝贺。他们把李玲看了又看,评了又评,说了许多羡慕的话。而乡亲们一到来,我爹我妈也踏实了下来,忙得屁颠屁颠的。因为这对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倒是我还一直忐忑不安的。因为我知道,刚才我爹我妈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话,如果时间拖长了李玲还不上家来,他们也会去找她。若是李玲反悔不同意了,他们还会继续告她。当然我爹我妈这样做,这样想也没有错,可是这样做了,我觉得对李玲来讲太残酷了,她跟着我将会毁掉她一生的幸福。我一个农民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幸福,可是我也矛盾,如果我不同意,不仅我爹我妈那里通不过,而且我的一生也就全完了。所以出来抱柴的时候,我望着对面的山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玲这次上家来玩了一天,第二天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我一直把她送到了镇卫生院。尽管路上,李玲一直不要我送,说了好多次叫我回去,但我还是一直把她送到了家。路上,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话也说得很少。一般是她问一句,我答一句。她问我,你怎么没有考上大学呢?我说,我们那一届的考生多,录取的比例小,我差三分。李玲说,你为什么不复读呢?我说,当农民也一样,坐轿子要人,抬轿子也要人。李玲说,你就打算在你们村里搞一辈子?我说,嗯。本来我想说,我原来是打算通过考兵这条路出去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送到能看见集镇了,我说,你慢些走,我回去了。李玲说,送到这里了怎么回去?我说,我回去还有事。李玲说,哎呀。都走了半天要吃中饭了。到我那里吃了中饭再回去。说过她上来拉了我一把,我就只好跟着她去了她的宿舍。进了她的宿舍,我才发现她的屋子很小,只有一个单间,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简单的一些家具,不过屋子收拾得很整洁。坐下后,她给我倒了一杯水,说下楼到厨房里看看,看过回来,说厨房的饭早过了,便用煤油炉给我煮饭。其实所谓的煮饭,只是煮了一碗面条,吃过,我就走了,走的时候,她把我送到了门口,说,慢些走。我说嗯。相互间冷静得不像恋人。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许许多多:我觉得我不能同意这门亲事。这对李玲太不公平了;她有属于她的幸福。我不能毁了她的幸福。所以回家之后,我与我爹我妈发生了很大的争执。我说,这门亲事我们不能同意。我妈说,为什么?我说,这不明摆着吗?我同意这门亲事,就毁了她一生。我爹说,你说个屁!你说为这事掏了多大的力?我说,掏了再大的力也不能同意。我妈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说我这样想是应该的。我爹说,那你就没替自己想想,没替我们想想?你以为你长这么大是白长大的?我说,反正我不同意。我爹说,你不同意也不行。我妈说,你不同意我们同意。因为你一生的幸福是她毁掉的。由此看来。我爹我妈是想好了,意见统一了,这门亲事他们是打定主意同意的。因为我作为男人只是一个摆设了。我不能让李玲生育。我爹我妈也就没有盼孙子的指望,所以他们现在把指望放在多一个媳妇身上。
  过年的时候,李玲又来了一次。走的时候,我爹我妈让我去送她。我妈说,你把她送到家,去见见她的父母。我说,我才懒得送呢。说过,我就提前躲到别人家打牌去了。第二天开年就搞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分完山林和土地的那天。李玲又来了。这一次来,她一进门就改了口,管我爹叫爹,不再叫大伯;管我妈叫妈,不再叫大妈。而且从这次起,她就改变了角色,以一个媳妇的身份操持起了家务。李玲这样做,我爹我妈自然高兴。尤其是我妈,高兴得热泪盈眶。就好像她是她的女儿似的,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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