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4期
巴都丐帮
作者:王靖山
朱葛笑道:“这是我的一点皮毛建议,不敢当军师,只配给你当个小参谋。刚才所说,不过是秀才纸上谈兵。”
在朱葛的策划下,胡三将关瘸子留下的六百万元,在郊区买了一栋四层的楼房,经过改造装修,变成了“胡三旅馆”,拥有一千多个床位,备有中低档餐厅。
在筹备“胡三旅馆”的同时,朱葛以大学生调研为名,与“小不点”一起到巴都远近的农村了解残疾人的情况,朱葛把重点放在儿童和少年残疾人身上。不到两个月,他们走了八个县三十多个乡镇,掌握了两千多个残疾人的情况。这些人因为失去了劳动能力,已经成为家庭的负担,当他们得知有人能帮助他们时,感激之情自不必说。
两个月后,朱葛与“小不点”一行人回到巴都,朱葛告诉胡三:“第一批残疾人的供应基地已经建成,千名残疾人召之即来。”
一个月后,“胡三旅馆”装修完毕,胡三租了十几辆大巴车,分赴“基地”,将残疾人运到巴都。
这批残疾人的到来使胡三感到了震颤:这是一群肢体不全的废品,他们有的生下来就在土炕上爬,一直爬到三十岁,肢体已完全变形,大脑袋,小短腿,说话的时候嘴里发出猫头鹰似的怪叫。有的脸上长着一个“漏”,脓水不间断地往外冒,发出一股恶臭。有二十几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秃着半截胳膊,一层黑肉皮包着硬邦邦的骨头,再加上黑皴的脸色,跟非洲难民似的;有四十多个两腿是从胳肢窝里弯出来的,细长细长的,变形的脚如同鸭蹼。他们没有行走的能力,只能靠别人搬着来回移动。有的是侏儒,四十岁的大人脸,三岁孩子的身高……
这些蜗居在贫困地区的废物,现在成了胡三的摇钱树,成为巴都的一道肮脏丑恶的景观。
朱葛对他们进行了培训,要求他们的眼神在人们面前表现出最大的悲哀。朱葛说:“当人们经过你们面前的时候,要把你最痛苦的表情展现出来,想想你悲惨的命运,挤出你的泪水。”
对乞讨时发出的声音,朱葛也做出了规定,他要求在说出“可怜可怜”的乞讨词时,发出的声音要低沉,要颤抖,要有余韵。
这一切做完之后,朱葛告诉胡三:我已经从心理学的角度对这些人进行了培训,他们已经在乞讨的理性上具备了一定的基础,我们很快就有收益。
果然,胡三有组织地将这一批人撒出后的当天,就获得了十二万元的收入。半年时间,仅此一项,收入达到七百万,胡三给了朱葛二十万元奖励。
胡三尝到了乞丐产业的可观效益后,又接受了朱葛提升乞讨水准,创造文化内涵的策划。他请来几个民间艺人,教四十多个脚能从胳肢窝处弯过来的乞丐学会了二胡,拉出了能让人悲痛欲绝的《江河水》和能让人尘根鼓胀的时髦歌曲《纤夫的爱》。每当这些人在巴都街头拉起这些名曲时,旁边总是聚着许多人。一曲终了,十元一张的票子便不停地放到乞讨用的破碗里。
朱葛在为胡三谋划做大做强乞讨产业时,又谋划出了进军殷洛的方略。
就在胡三带着朱葛赴殷洛“考察”的当天,“野狼”打来电话报告:“老大,发现了‘黑痣’!”
“野狼”是在东风区带人收税时发现“黑痣”的。经过多日蹲守,一天深夜抓住了“黑痣”,“野狼”用编织袋把他装了送到胡三面前。
打开编织袋,胡三看到了那颗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黑痣”。
胡三盯着“黑痣”的眼睛问:“知道我是谁吗?”
“黑痣”根本认不出当年的三豹了,他摇摇脑袋说:“兄弟,你我无冤无仇,干吗跟我过不去?要多少钱你出个价!”
胡三凶恶地说:“我找到你就是要你的命!要不是你当年把我从深山里拐出来,我怎么会有家不能回?告诉我,我家在什么地方?”
“黑痣”惶恐地望着胡三,不知所措。胡三道:“老子就是你十八年前用一头毛驴拐走的孩子!”
“黑痣”瞪大了双眼,脱口道:“你是老高家的三豹子?”
时隔十八年,再次听到有人叫他的真名,胡三哭了。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家在西边省茫野县大荒乡的牤牛河村,离巴都市有三千公里!
胡三抱住“野狼”,狠狠地哭了一场,哭到嗓子哑了以后,带人把“黑痣”弄到江边,把他扔进了冰窟窿。
望着冰窟窿里的水窝,胡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小不点”道:“明天你跟我回家看咱爹娘。”
第二天,胡三让“大头”看家,带着“小不点”和几个弟兄乘飞机去了西边省城。一条蜿蜒的河流出现在眼前,胡三认得它就是家乡的牤牛河。想起儿时母亲时常领着他在河边玩的情景,胡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小不点”劝他甭哭了,留着眼泪一会跟咱爹咱娘哭吧。
进了村,胡三让车直奔记忆中的三间草房。可到了家跟前,儿时的草房早已没了踪影,只见到一堆残土与杂乱的荒草。家哪去了?胡三急了。
一个颤巍巍的老头拄着拐杖走过来问胡三找谁?胡三说我是高老蔫家的三豹,我家搬到哪去了?
老人一愣,端详了他半天,走上前摸着胡三的脸道:“三豹,说了你别伤心,在你被人拐走的那年,煤窑塌方,你爹给捂死在里面了。你娘想你想疯了,整天地光着脚沿着河套喊你,后来你娘领着你哥和你妹子离开了村子,不知到哪去了……苦命的人哪!”
胡三如雷轰顶,跪到地上喊道:“爹,你死得惨哪!娘,哥,酸枣,你们在哪里?”
为了寻找亲人的下落,胡三与弟兄们在四周寻找了一个星期,没有一点线索。胡三不死心,欲到邻近的几个县继续寻找。就在这天晚上,胡三接到一个来自巴都的电话,说是“大头”与小玲之间发生了情况,让他赶紧回去。
那声血泪交迸的呼喊
胡三走后,“大头”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心理萌生出一个强烈的欲望——想见到小玲。就在胡三离开巴都的第二天晚上,醉醺醺的“大头”敲开了小玲的房门。小玲把他让进屋,“大头”一头倒在床上。小玲见他醉了,便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大头”没有接苹果,而是坐起身一把将小玲搂在怀里。小玲红着脸挣扎着说:“‘大头’,我早就是你哥的人了,快松开,我不能对不起你哥。”
“大头”哪里听得进这些,将嘴凑到小玲的唇上,小玲情急之中,从床柜上拿起闹钟,朝“大头”的后脑上猛地砸去。“大头”啊地一声捂住脑袋,血顿时流了下来。见到血,小玲吓呆了,慌忙找绷带给他包扎。
“大头”经这一砸,酒也醒了,望着两手给他包扎的小玲说:“小玲,都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是说谁要帮你找到你哥哥,就嫁给谁吗?我要是帮你找到你哥呢?”
小玲抚摸着他的脑袋说:“‘大头’,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我实际上已经嫁给你哥了,我不能同时嫁两个男人啊!”
“大头”突然跪到地上。小玲手足失措,忙上前拽着“大头”的手要他快起来。
“大头”哀求道:“小玲,我知道你是我大哥的人,可我跟大哥是生死弟兄,我为了救他被人锯掉了一只胳膊,他为了救我被人剜去了一只眼珠,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们早已经是一个人了!小玲,你给我哥了,也应该给我一点,我不多要,只要一点点就行。我求你了。你要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大头”的哀求触动了小玲,她有点把持不住了,软软地坐在床上。“大头”上前抱住小玲,她没有拒绝:“‘大头’,就这一次,可别让你哥知道了……”
“大头”得到了小玲第一次,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第四次纠缠小玲的时候,胡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