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致命游戏(上)
作者:辛保平
“听说这个人在练一种什么太阳功,每天早晚日出日落的时候,他都会爬到楼顶上去对着太阳做吐纳。有一回我看见了,还提醒他当心不要掉下去呢,他不肯听。没想到这次真的从楼顶上掉下来了。”
“行了。让他们都走吧,谢谢。”吴又可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对保安部长说,又叫住那名青年保安,“你留一下,一会儿陪我到他掉下来的那座楼的楼顶上去看看。”
“你帮我查一下,这个3区B座1105室登记的业主姓名是谁?”吴又可向北申家园物业经理提出要求。“你跟他去。”吴又可吩咐陈玉儿,“把资料打印下来。一会儿到3区B座去找我们。小高,我们走。”
4
在青年保安的带领下,吴又可和高国宝来到了3区B座的楼顶,保安部长在一旁陪同。
这是一座21层的楼房,每层8户人家,看得出,居住的密度相当大。楼虽高,楼顶的视线却并不很好,只有北面的视野比较空阔,前面没有楼群遮挡视线,能清晰地看清不远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
在楼顶的东北角,有一座水塔,有铁梯直通其上。
“听说他每天就是在那上面练太阳功。”青年保安指着水塔说。
吴又可顺着铁梯爬上水塔。这是一座半封闭式的水塔,水塔上面3/4的面积都让一块巨大的水泥预制板盖着,只露着一个黑黢黢的井口,旁边插着一根粗大的铁制水管,直通塔底。水塔很大,平面看上去足有十多个平方米。
吴又可仔细检查,发现在塔顶东西两边靠近边缘的一侧,有两块比别处都要干净一些,看来,这就是王勇打坐修炼太阳功的地方。西边靠着楼顶,虽也不低,但万一失足尚不足以致命;东边紧靠楼侧墙沿,21层的高楼下面都是厚厚的水泥地,万一失足便直坠于底,绝无幸理。
找不出什么线索,吴又可只好怏怏地下来。
这时陈玉儿也赶过来了,报告说北申家园3区B座1105室是一个叫林佳妹的人登记注册的。在保安带领下,吴又可和高国宝、陈玉儿来到3区B座1105室。
这是套四室两厅的大屋子,看上去,足有200平方米,装修不算豪华,但显得很有品味,花钱大概也不算少。屋中无人,在书房里,他们发现了一台美国IBM公司出产的ThinkpadT43型笔记本,笔记本还开着,但已处于屏幕保护状态。吴又可随手敲了一下回车键,屏幕出现提示:请输入登录密码。吴又可让高国宝试试,看能不能进入操作系统,高国宝试了几个常用密码组合,发现都不能进入。他不敢再动了,害怕这台机器设有自动保护装置,在密码输入错误达到一定次数后,就会启动硬盘数据自动毁灭系统,那就麻烦了。
吴又可示意高国宝将笔本记合上:“带回局里去,交给小侯他们处理吧。”
在屋子里,他们发现了多个相框。每张相片里都有王勇,与他合影的,有时是个老年农村妇女,有时是一个青年妇女,年龄看上去与王勇差不多,很结实,很健康的那种,有时候则是三个人的合影,有好几张照片,三个人好像笑得都很开心。从两名妇女高耸的颧骨和阔大的鼻歙看,福建客家人的特征非常明显,相比之下,王勇身上福建人的特征倒似乎显得非常淡。
“这个人你认识吗?”吴又可拿起一个相框,指着与王勇合影的那名青年妇女问身边的保安。
“这是他的妹妹。”
吴又可大吃一惊,很疑惑地望着青年保安,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北华大学数学系党总支书记说过,王勇是个孤儿,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个妹妹呢?“你没弄错吗?这真是他的妹妹?”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青年保安红着脸,“有一回他给他妹妹送饭,我问他,他就是这么说的。”
“送饭?”吴又可越听越糊涂,“他妹妹在哪儿工作?怎么还需要他送饭?”
“他妹妹一直在住院,没有工作。”
“他妹妹在哪儿住院,你知道吗?”
“不知道。”青年保安摇摇头,“这是业主的私事,我们不好过问。”
“到各大医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一位叫林佳妹的住院病人。我想他不会把这个妹妹送到一个无名的小医院的,从照片上看,两人的感情非常好。”吴又可吩咐陈玉儿。
“我看他们不像兄妹。”高国宝摇着头说,“他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而且一个姓林,一个姓王。”
“这倒不见得。”吴又可一边说,一边又看看那些照片,“这个年纪大的妇女是他母亲吗?那父亲呢?”
“我们这儿哪里是刑警队,都快变成收尸队了,到哪儿人死到哪儿。”离开王勇房间,乘电梯下楼的时候,高国宝情不自禁地嘀咕了一句。
听了高国宝的牢骚,吴又可没有说什么。这回的对手确实非同寻常,他心里想。
5
只花了一个小时不到,警方就查到了林佳妹,在北华大学医学院附属三医院住院部。
吴又可他们赶到医院,看见林佳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坐在窗子跟前,安静得好像一尊木偶。吴又可从侧面就可以看见她右脸颊上有一块不小的伤疤,好像是烧伤的样子,一直延伸到细长的脖子底下,因为下面被衣服遮住,看不清楚伤痕是否继续往下伸展,露在外面的两个手背也均有烧伤的痕迹。
一个长得胖乎乎,细眉细眼的护士领着他们。
“有人来看你。”胖护士上前唤醒了好像正处于沉思中的林佳妹。林佳妹转过身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他们,高国宝让她瞅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神情讪讪的,陈玉儿在后面轻轻踢了他一脚。
“林……”吴又可一时竟不知怎样称呼她,有些语塞。他拿出王勇的照片,伸到林佳妹的跟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林佳妹似乎有些吃惊,看了看照片,原来平稳坐着的身子忽然半欠起来:“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看起来这个姑娘还不知道王勇已经死亡的消息。
“你们是……”林佳妹警觉地看着他们。吴又可发现面前这个姑娘说话似乎十分困难,说句话中间不停地倒吸气,好像嗓子里干燥得发痒,然后就是不停咳嗽。这会儿她又在咝儿咝儿地倒吸气,脸憋得通红。吴又可转身看了看站在身后的胖护士,胖护士好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因为烧伤的缘故。身体二度烧伤,嗓子因为吸进灼热气体而被灼伤,不太容易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胖护士很简洁地说。吴又可点点头。
“我们是北华大学纪检部门的。”因为知道了这位姑娘的不幸,吴又可就撒了一个谎,没说自己是公安,不想吓着她。
“他出了什么事?”可是“纪检部门”四个字,仍旧吓着了林佳妹,她惊慌地问。
“没什么事!”吴又可赶紧说,“有两个学生反映,说把买教材的钱交到王教授那里了,可是教务处却反映没有收到钱,所以我们来问一问。不是什么大事,总共不过一两百块钱的事而已。”
“哦。”林佳妹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半欠起的身子慢慢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
“听说你是王教授的妹妹?”
“不是。”林佳妹很干脆地说。
“那……”吴又可很疑惑。
“他是个孤儿,在老家无依无靠,我妈妈经常帮他。帮他洗衣服,有好吃的都叫上他,后来又让他住到我们家里。所以,他后来上了大学,当了教授以后,还经常给我妈妈寄钱,叫我妈妈干妈,说我是他的干妹子。”说到这里,林佳妹忽然有些脸红,眼睛里透射出一种十分幸福的光芒。吴又可看着,心想,这恐怕就不止是干哥哥与干妹妹的关系了,至少在这个姑娘心里不止如此。
“你这个伤是怎么回事呢?”吴又可指了指林佳妹手背上的伤疤,林佳妹却不由自主摸了摸脸和脖子。
“这个伤是被人放火烧的。”林佳妹幽幽地说,显得十分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去年10月份,我们那里修公路征地。本来我们家离公路还有600多米远,征不到我们家的,但我们还是接到了征地通知。据说是县委书记看上了我们家那块地,主要是看上了我们家的果园,那是我妈妈一辈子辛苦种植起来的,里面有十多种果树,也是我们家主要的经济来源。后来一个风水先生跟县委书记说,我们家那块地风水好,尤其是那个果园子十分旺相,将来可以帮人做大官发大财。开始是县委书记派人来跟我们谈买地的事,说出一万五千块钱,我妈不同意。后来我们家就被划入了征地范围,补偿费据说有七万多块钱,但我们只拿到了三千多,其他都被村里七扣八扣扣掉了。见我们不肯搬,他们就来威胁,后来有天夜里他们放了一把火。我妈年纪大,被烧死了。我虽然跑出来了,但被烧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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