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致命游戏(上)

作者:辛保平




  “这么细的水流?!”高国宝觉得非常惊讶。
  大崔放下杂志,重新走到钱青苓的尸体跟前。
  “我猜想是这样。”大崔一边用右手食指挤按钱青苓那个看不见的伤口,一边对围在解剖床旁边的吴又可和高国宝说,“当那个女孩子在24层上电梯后,往她前面一挤。出于本能,钱青苓往后面一退。这样往后一退,她的后背就几乎贴上了后面那个伪装成清洁工的男子了。那个人就趁着这个工夫动手了。他启动水射流,加压后的高速水射流立即就刺穿了钱青苓后背的肌体组织,然后一下就好像变成了一把刀,将钱青苓左心房和左心室的前瓣、腱索、前乳头肌、后乳头肌一下就都给切断了。然后水刀横扫,又将钱青苓左右心房和左右心室间的房室束切断。水刀继续旁移,又将钱青苓右心房和右心室的三尖瓣前瓣、隔缘肉柱、腱索切断。在这样的攻击下,钱青苓根本不可能反抗,一声没吭,当场就死了。而且由于水流的冲洗作用和水压的压迫作用,创口的血液都会被带到体内,同时水刀它不是真刀,水流一断,创口立即闭合,加上创口本来就微细,所以经过水射流的攻击以后,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吴又可和高国宝显然都已经被大崔的解说弄得瞠目结舌了。
  “这个杀害钱青苓的凶手,一定是学医出身,理由有两点,第一,这个人对人体结构,尤其是人的心脏结构异常熟悉,一下就击中了要害,我想他事先一定对钱青苓反复研究过;第二,这个人的手很稳,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或者受过外科医生的严格训练。从钱青苓身上的创口可以看得出来,水射流从背部穿进去,创口非常小,到心脏左心室后瓣这个位置,创口就显得稍微大了一点儿,但是对于心脏内部的巨创,这个微小的创口简直算不上什么。这是因为他要以钱青苓后背的创口为支点,移动水射流,对钱青苓的心脏内部进行切割。我们现在在这里说起来时间长,其实事件发生的时间可能前后也就秒把钟。”大崔说着,转向吴又可,“老吴,你现在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不过就是觉得头皮发麻。”吴又可咧嘴苦笑。
  “吓的吧?想不到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说实话,我的感觉跟你是一样的。碰到这种事,恐怕谁心里都瘆得慌。”大崔亦苦笑。
  “真是太难以置信了。”高国宝也不禁感慨:“简直是匪夷所思,难怪我们看了半天监控录像,啥也没看出来呢。那么细的水线,监控录像根本不可能照出来。这个人如果把合金喷嘴藏在掌心,夹在手指缝中,然后从背后悄悄对你发起攻击,那真是神仙也发现不了。太可怕了!”
  
  3
  东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办公室,陈玉儿、高国宝围在吴又可的办公桌前开小会。
  高国宝已经将昨天晚上的事告诉了陈玉儿,陈玉儿听了也是直咋舌。
  “找吧,这样的新设备在东安恐怕不会太多,有这种手艺的外科医生恐怕也不会太多。”吴又可说。
  “昨天晚上我问过我舅舅,我舅舅说,像这种水射流外科手术设备在咱们东安根本就没有,像咱们这个案件中出现的这种便携式水射流外科手术设备,恐怕就是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也不多。”高国宝说。
  高国宝的舅舅是东安市人民医院肛肠科主任,在同一行业中,相互间的情况应该是非常熟悉的。
  “如此说来,”吴又可沉吟道,“这种工具肯定是外来的。既然如此,玉儿,你到海关调查:第一,看看近来东安的医疗系统是否进口过这种水射流外科手术设备,医疗仪器设备属于海关重点监控品种,如果进口的话,应该会有登记。第二,查一查有没有人曾经随身携带这种设备进关,这个可能会有点儿困难,但说不定也会有登记。”
  吴又可又转向小高:“小高。你将东安各医院、各个医疗机构中心外科方面副教授级或副主任医师、主治大夫以上级别的医生都找出来,列一份名单。这个名单可能会比较庞大,我会向局里申请给我们增派人手。我们看看可不可以从中发现些线索。”吴又可停下来,喝了一口茶,“上次国土资源局副局长陈成那个案子,你一共列出了48名嫌疑人,后来圈定其中4个为重点嫌疑人,怀疑是他们买凶杀人。这几天我一直忙,也没顾上这事,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你不是说将这个事情交给二组帮忙调查吗?我这些天一直跟在你屁股后头跑,也不太了解情况。这样吧,我去把二组的马德昭叫过来,你亲自问问他。这个事情二组交给马德昭在做。”
  马德昭长得比较滑稽,30多岁的人,头发脱落得厉害,只在头顶上和周边剩下几绺。他一进吴又可的办公室,便说:“吴队,你是问陈成那个案子吧?重点查了你们列出来的4名重点嫌疑人。这个事情很难办,那些家伙都是东安城里数得着的富豪,方方面面的关系非常广,我还没开始查呢,就有人上门打招呼,让我小心一点儿查。”
  “谁打招呼?”吴又可很生气。
  “打招呼的多了,从市委市政府,到下面的各个办事机构、厂矿企事业单位,甚至街头上的小混混,黑社会,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人都来了,都是那句话,有证据就逮人家,没有证据不要乱查,败坏人家的名誉是要负责任的。”
  “歪风邪气,公安部门办个案子,难道还要一个一个去说明吗?”
  “唉,这社会就是这样。谁叫人家有钱有地位呢。我跟你说实话吧,你们说的那4个重点嫌疑人,我连门都没能进去。上来人家就问我有什么证据,我哪有什么证据呀?”
  “让你为难了。”吴又可和高国宝都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想一想就知道这个事情有多难了。
  “万一不行的话,向局里申请一张搜查证吧。”高国宝说。
  “这个不行。”吴又可断然否定,“像这种事情,你弄个搜查证去,能搜查出什么来?如果搜不出东西,到时就真陷入被动了。”吴又可停下来,想了想,对马德昭说:“现在既然已经如此,我看我跟你们队长商量一下,从队里抽几名队员,由你带着,每两人一组,对这4个重点嫌疑人进行跟踪。你们不必过于隐藏,但也不可大摇大摆,目的就是为了让对方知道你们正在对他们进行跟踪。”
  “这是啥意思呢?”马德昭不太明白。
  “目的就是为了逼他们狗急跳墙。如果他们中有人真的与陈成这个案件有关联,被咱们这么一跟,说不定就会心慌意乱,慌乱中就难免露出马脚,那时候我们就好下手了。”
  “你的意思是说跟他们打心理战?”
  “对。”
  “吴队,要不说还是你高呢!真高!”马德昭由衷地佩服,“那你跟我们队长商量妥了就通知我,我马上去办。”
  “感谢!”吴又可又对马德昭道,“小马,你儿子怎么样了?”
  马德昭有些无奈地道:“唉,正在治,把东安的医院都转遍了,上海、北京的医院也都去了;找了许多医生,医院的也有,民间的也有,要不就是浪费钱,要不也是好一阵子又不行了。现在看起来……唉!”
  大约是两年多以前——马德昭一直熬了十多年,熬到三十多岁,才总算熬来局里给分了间8个多平方米的房子,阴暗潮湿不说,厨房须与院子里五户人家“公共”,厕所则要与胡同里上百户人家“公共”,但马德昭依然很高兴。现在总算再也不用夫妻分居各自睡办公室的沙发了,儿子也不必老是放在爷爷奶奶家里,因此,马德昭跟媳妇儿商量,拿出两个人多少年的积蓄,把房子好好装修了一下。谁知道装修过度,室内环境污染竟使马德昭唯一的宝贝儿子得了白血病。孩子的病突如其来,马德昭得知恶耗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为给儿子治病,夫妻俩很快就倾家荡产了,钱花光了,儿子的病却时好时坏。马德昭的媳妇儿原来是一家国营工厂的,下岗后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每月工资只有600来块。马德昭向局里写申请,希望给点儿补助,局里只给了5000元,说这已经是额外照顾,再多就超出了政策。后来吴又可知道了这些情况,在全局发起募捐,自己一下捐了4万元,对于吴又可来说,捐出这笔钱,也就差不多等于倾家荡产了,为此事,马德昭一直对吴又可心存感激,视吴又可为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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