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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敦煌佛
作者：何 奇
“咯咯咯……”雪莲突然银铃般大笑起来，“活该他让本姑娘碰上！那家伙中了本姑娘一镖，毙了他左眼，要是溜得再慢些，本姑娘会要了他另一只狗眼!”
看着女儿顽皮的样子，雪莲爹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女儿的武功日臻精湛，担心的是一个女娃家跟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头子较真，如果失手，那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正色对女儿道：“以后可不能这么冒冒失失了。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有个一差二错，让爹可怎么活下去……”说着眼睛里汪出一层清泪。
女儿一头扑到爹的怀里，撒娇道：“爹，女儿听话就是了，以后就守在爹的身旁，哪儿也不去。”
雪莲爹轻轻抚摩着女儿的肩，道：“好女儿!”他顿了一下，又对女儿说：“这群强盗有可能盯上了我们的驼队，你要多加小心。”
雪莲女说：“他们好像抢夺什么佛……”
雪莲爹想了想，说：“可能是象牙佛，那可是敦煌千佛洞的珍宝。听人说，佛像里面有藏宝图，标记着千佛洞埋藏金银财宝的地方，谁得到图，谁就掌握了那些金银财宝……”
“难怪强盗们泼命抢夺。”雪莲女说。“爹，我们要想办法帮助僧人，不能让强盗抢去珍宝!”
“对!爹也是这么想的。”雪莲爹点头赞道。
货主钱占贵拜佛回来，驼队出发了。
雪莲女骑在驼上，取出戴在脖子上的定亲之物———银锁，两眼呆呆的凝视着，不由想起与她定下“娃娃亲”的小哥哥。十五年了，他到底在哪里?这次能不能找到他……
一望无际的戈壁延伸到遥远的天边，空旷深远的蓝天上几丝白云悠悠飘荡，驼铃在荒野里回荡，姑娘缠绵深情的思念绵延悠长……
第三章 蒙面人夜袭千佛窟
那日，宏法和弟子圆哼被雪莲女解围后，赶到了万佛峡，又连夜往前赶。第二天下午，他们师徒二人赶回了莫高窟。
莫高窟在敦煌城东南二十公里的大泉河谷。西面陡峭的石崖上，布落着四五百个石室，高高低低，悬崖连缀，形如蜂房，洞窟内有彩塑、壁画，是观光游览、烧香拜佛的圣地。
宏法和尚回到佛窟，把象牙佛埋藏在居室里便躺倒了。他是太累太乏了，特别是师父被害、两个弟子战死沙场的情景，一直如铁爪撕扯着他的心。他悲痛欲绝，大病攻身，卧床不起，一连躺倒几天。
这天，他稍感身子清爽，便和徒弟们早早起来清扫殿堂，接待香客游人。这时，他看到游人中来了一个年轻和尚，身穿褐色衣裤，脚蹬一双青色布鞋，个子不高，面目清秀，举止敏捷，仪态恭谦，到洞窟里烧香磕头，膜拜佛祖，又大把大把施舍香火钱，就迎上去寒暄道：
“本人宏法，请问小师傅来自何方寺院?”
那僧人拱手道：“小僧名叫野村，从日本国来。”
宏法心陡地惊跳一下：他大老远来干什么?但出于礼貌，宏法没有询问，把他请到客厅。野村坐定后拿出几锭银子和布料，道：“宏法师父，这是小僧给莫高窟的一点捐助，请师父笑纳……”
宏法听是这样，便不再推辞，问道：“小师傅从东瀛来本寺，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办?”
野村道：“实不相瞒。小僧不远万里来敦煌莫高窟，一为敬香拜佛，求取真经；二为、为……”说到这里停住了，似有难言之处。
宏法直言道：“有什么事直说不妨，本僧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野村向左右看看，凑近宏法，低声道：“小僧想观赏观赏象牙佛……”
“象牙佛!”一听这三个字，宏法吃惊得瞪大眼睛。象牙佛刚刚请来几天，寺内其他僧人都还不知道，这个外国人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什么人?几个问号在他大脑里闪出。
宏法正在纳闷，野村接着道：“小僧愿出大大的价钱购买，或者换取……”
宏法慢慢闭上眼睛，手拈念珠冷冷道：“本寺没有什么象牙佛，请小师傅到别处打听打听。”
野村愣了一下，起身讪讪离开。
野村并非僧人，而是从东瀛来的文物大盗。这家伙曾几次沿着古丝绸之路来中国西部挖掘古城遗址和石窟寺院，盗去大量珍贵文物。几个月前，他听到敦煌发现藏经洞和象牙佛的事后，便日夜兼程赶到敦煌，装扮成和尚来莫高窟，企图得到佛像，掌握埋藏在洞窟里的全部珍宝……
野村清楚莫高窟的僧人们生活贫穷，佛窟里需要大量金钱，所以他想用金钱贿赂宏法换取佛像，没想到刚提出话头就碰壁了。于是，他带着一份特殊礼物前去拜见县令，计划用重金贿赂地方官僚，让他们帮他把佛像搞到手。
县令姓苟，起先端得一副官僚架子，哼哈应付，当看到野村拿出一堆银子，又送他两把左轮手枪时，脸上马上涌出了笑容。野村说：“只要弄到象牙佛，我的大大的有赏，银子大大给，五百两，五百两!”他伸出一个巴掌在苟县令面前晃着，晃得苟县令眼花缭乱，立时满口答应，表示鼎力相助。
这天，宏法和尚正在大佛殿烧香念经，弟子圆哼报告说有两个陌生人前来拜访。宏法暗中观察，发现这两个人既非香客，又非百姓，马上意识到来人与象牙佛有关。果然如料，那两人是苟县令的幕僚，令宏法带着象牙佛亲去县府衙门，说县令要观赏佛像。宏法知其用心，便婉言道：“本僧只听过象牙佛的传说，但不曾见过。”
幕僚凛色道：“不要绕圈子，佛像就在你手里，快快带它去县府，否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宏法怒火冲上脑门，严词道：“本僧没那个福气得到象牙佛，要剐要杀，随你们便!”起身送客。
幕僚见宏法软硬不吃，威胁道：“等着，会有你的好下场!”便也拂袖而去。
宏法感到象牙佛藏在居室不安全，于是晚上挖出佛像，独入九层大佛殿，攀梯而上，将象牙佛藏在大佛耳里。大佛是莫高窟最高的佛像，高数十丈，把象牙佛藏在大佛耳朵里不为人注意。他藏好佛像，长舒一口气，准备回居室休息，偶一抬头发现石崖上有人影晃动。他惊呼圆哼一声：“有贼!”便登上石崖追赶。那人一身短打，黑布蒙面，只露一双贼眼，见宏法、圆哼追来，转身就跑，在夜幕掩护下逃之夭夭……
这天，钱占贵的驼队经过数天跋涉来到敦煌城，下榻一家骆驼客栈。他安顿好商品货物，告知雪莲爹一声，便匆匆前来莫高窟求神拜佛。
宏法和圆哼用探究的目光，迎接着这个远方的驼商，同时派一个小和尚暗中监视他的行动。但钱占贵只是烧香拜佛，四处游览观赏，偶尔跟游人闲聊几句，并没有什么不轨行为。天黑了，莫高窟的游人香客都陆续回家，钱占贵没来得及赶回，便在寺外客店夜宿。
仲秋之夜，四周一片寂静，幽蓝深邃的天空繁星闪动，临崖悬空的石窟，沐浴在银色的月光里，大泉河水摇动着粼粼波光，捧举着万点碎银流向远方……宏法还没有上床，坐在居室门前的小凳上，手里摇着蒲扇，目光越过小院的矮墙，望着夜幕下的大佛殿。
最近连续出现的这些事情搅得他心绪不宁，夜晚难眠……
突然，寂静被石崖上猫头鹰的“呱呱”惊叫撕碎了。“有人!”他立即抓起禅杖冲出小院。
宏法刚出门，就看到两个蒙面人从石崖上跳下来摸进了大佛殿，紧接着又一个蒙面人从石崖上跳下来。宏法随即跟上，就听大殿里传来劈里啪啦的打斗声。看来这是两路盗贼，相遇混打了起来。他准备趁此机会堵上大殿门，来个关上笼子打狗。可还没有到跟前，就见两路盗贼已打出了大殿门。
宏法大吼一声：“哪里逃?”挺起禅杖挡在前面。
只见那两路盗贼一齐把刀枪转向宏法，轮番围攻，步步逼进。宏法被逼到殿门旁的墙角。正在危急之中，又一蒙面人从石崖上飞下，长刀一挥，挡过逼向宏法的刀枪。那三个家伙见势不妙，调头就逃，那蒙面人持刀追了上去……
宏法为今夜突然而至的两路盗贼和蒙面人深感震惊，又大惑不解。他们是哪路强盗?那个拔刀相助的蒙面侠又是什么人?他沉思着，忽而想到什么，忙叫起圆哼去了寺外的客店。
师徒来到客店窗下，看到钱占贵正在酣睡，均匀的鼾声在屋里飘荡，宏法愣住了。
其实，那两个蒙面大盗是苟县令秘密派出的。前次派人诱骗失败后，他见软办法不能奏效，便派出“梁上君子”。然而两次行盗都空手而归，这次还遇上蒙面大侠，差点丢了弟兄的性命。为此，他又气又恼。他深知要夺得象牙佛并非易事，可思来想去却无良策，只好叫来商会杨会长密谋。杨会长身材矮小，面如瘦猴，狡猾奸诈，诡计多端，人称杨坏水。他拈着下颏上的胡子，眨着小眼睛，道：“以我之见……”
“怎么?”苟县令急问。
“与黑煞星合作。”
“什么?与黑煞星合作?”苟县令一惊。
“对。”杨坏水点点头，不慌不忙道：“县令，宏法和圆哼都有一身好武功，而咱那两个‘梁上君子’却本事平平，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再说你的那些官兵，也都是些酒囊饭袋，能夺来佛像吗?要想夺得象牙佛，必须请高人，所以……”杨坏水说到这里停住，盯着苟县令等待定夺。
苟县令面呈难色，半天道：“黑煞星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这事如果让外人知道，你我会背上勾结强盗抢劫佛像的骂名，一辈子都洗不清。”
杨坏水道：“只要大人同意，剩下的事由本会长出面办理，绝不会把大人搅缠在里面。”
苟县令思考一阵，有所动心，叹道：“好吧，也只有这样办啦。”
杨坏水带着金银财宝和野村送的左轮枪，与两个随从连夜踏上去魔鬼城的戈壁小路……
第四章 父子俩操戈相斗
自从上次抢夺失败后，黑煞星窝在魔鬼城再没有露头。
魔鬼城在北漠深处，也称黑水城，蒙古人叫做“哈拉浩特”。在突厥语族的语言里，“哈拉”就是“黑色”的意思，“浩特”泛指城镇或者较大的牧村。据史料记载，宋真宗景德年间，西夏王朝设置了黑水镇燕军司，修筑了此城，先后与宋、辽、金鼎力相恃，历时三百余年。成吉思汗二十一年，蒙古军南下，攻破黑水城。明洪武五年，明朝大将引兵西征，在攻取甘州、肃州之后，又攻破黑水城，残酷杀戮，城内死尸遍野，血流成河……
从此，这座城变成了一座空城。据说那些战死沙场的勇士们阴魂不散，每到夜深人静时，城内外马蹄轰鸣，兵戈铿锵，杀声阵阵，有时传来阴森可怖的叫喊声，所以多少年来无人涉足魔鬼城一步。后来，黑煞星占据此城，收罗了四五十个喽罗，行盗抢劫……
黑煞星回来后，几天卧床不起。这次行抢，他乘兴而去，大败而归，输得太惨!不但象牙佛没有得到手，而且丢了十几个弟兄的性命，他的一只眼睛也被打瞎。妈的，他黑煞星英雄一世，多少年来从没有这样窝囊过，也从没有吃过这样的败仗，没想到竟败在一个小小的丫头手里。他气恼至极，一腔邪火憋在心里翻腾如浪，不知往哪里泼。今天他起来了，一抬眼看到铁豹子在门前的校场上练刀法，“腾”地一股暴火又冲上脑门。这小子在关键时刻不出力，现在还练什么刀法?今天老子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他怒吼一声：“铁豹子，你给我滚过来!”
铁豹子听到喊声，收起刀枪，走进大王殿。黑煞星把挂在墙上的龟头大刀取下来，拍到桌上，喝道：“老子那天几次让你发镖，你为什么不听令，不发镖?”
铁豹子顿了顿，冷冷道：“父亲，我明明连发几镖，你怎么说我不发镖?你是眼力不行，还是有眼无珠?”
“什么?你说什么?我有眼无珠?”黑煞星暴跳起来，“好小子，你还敢骂老子!老子白米细面喂了你十五六年，喂出你这么一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来，老子宰了你!”他从桌上拿起大刀。
铁豹子见他拿起刀，也从腰间拔出刀来，铁着面孔道：“你敢动，我今天也不客气了!”
“你、你、你……”黑煞星见铁豹子针锋相对，一下手软了。他知道铁豹子武功高强，真要动起刀枪来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慢慢放下大刀。他气得浑身哆嗦，脸色发青，心想不能就此善罢甘休，就向门外大喊一声：“来人，来人啊!”
随着喊声，十几个持刀荷棍的喽罗涌进大王殿。
黑煞星喝令：“把这只生豹子给我绑了!”
喽罗们听说要绑铁豹子，面面相觑，迟疑不动。铁豹子毕竟是大王的儿子，哪敢随便绑了?黑煞星见喽罗们呆立不动，喝骂道：“叫你们把铁豹子绑了，愣着干什么?都他妈的聋了?”
喽罗们这才动手。
铁豹子准备出刀相迎，但想了想没动手，他不愿伤害无辜。这是他母亲对他的教诲，也是他练武做人的宗旨。
铁豹子束手被绑了。黑煞星喝令道：“给我推出去，先绑到校场的石柱上晒晒太阳!”
铁豹子一听黑煞星要把他绑到石柱上，慌忙挣扎：“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现在是大晌午，把人绑在石柱上，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毒烈太阳烤焦。他曾亲眼目睹过几个人被活活晒死的场面，那情形比刀剐鞭挞更残忍。
黑煞星对铁豹子的叫喊声置之不理，脸上泛起狞笑，心里道：“叫你娃娃今天尝尝爆晒的酷刑!否则，你不知道马王爷长着几只眼睛!”他命所有喽罗到校场集合，一是要调教铁豹子，二是要杀鸡给猴看。
铁豹子被绑在校场中央的石柱上，这是专门绑押和斩首死犯的地方。几十个喽罗都集合起来，列队立在两旁。两个喽罗随后抬来太师椅，又撑起遮阳伞。黑煞星坐在太师椅里，一声不吭地捋着手里的马鞭。喽罗们知道黑煞星要撒野了，都吓得腿肚子直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