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6期
喋血敦煌佛
作者：何 奇
雪莲女道：“你要干什么?野村在哪里?”
“什么野村？本大王不管那些，大王要捉的是你!”黑煞星咧着嘴笑着，脸上跳闪着淫邪的凶光。
雪莲女挣扎着，想抽出手扇黑煞星两巴掌，但手脚被牢牢捆绑着。
黑煞星道：“别挣扎了，到了魔鬼城要学乖些，要不，会吃大苦头!”说着，抬手摩挲着那只瞎了的眼窝，对喽罗们喊一声，“把她押到大王殿里，今夜大王要好好享用!”
黑煞星又走到铁豹子面前，顿了顿，道：“儿子，这次你干得不错!老子要好好犒赏你!马上摆酒宴，大王今夜要犒赏有功将士!”
太阳西斜，暑气还未散去，城堡里闷热难当。
犒赏庆功的酒宴开始了。伙房旁的大堂里摆开几张大桌。上面摆满大盘的野羊肉，肥美的山鸡肉，油亮的猪肘，还有绿森森的沙葱，白嫩的野蘑菇……一个喽罗搬来两大坛烧酒，斟满喽罗们面前的酒碗。黑煞星端起酒碗，对众喽罗们吆喝一声：“喝!”
一时间，饭厅里掀起狂风般的吃喝声……
雪莲女被捆绑在大殿的太师椅上。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脑袋无力地垂在胸前。黑煞星几次派遣使唤丫头给她喂饭，都被她骂了出去。她知道自己此次落入黑煞星的魔掌，已没有逃路和生还的希望，所以，她拒绝进食，以死抗争。
黑煞星又一次叫侍女喂饭，雪莲女又一脚踢翻饭菜。侍女苦苦哀求道：“姑娘，你就吃一点吧!你不吃饭，大王要处罚我二十马鞭。”
雪莲女闭上眼睛，把脸扭向一旁。侍女急得直流眼泪，无奈中，只好去求铁豹妈想办法。铁豹妈听清原委，马上就应承下来。铁豹妈端着饭菜，走进大殿。她见雪莲女手脚都被捆绑着，粗粗的绳索勒进小巧稚嫩的身子，一股泪水涌出眼眶。一个多好的姑娘，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她上去搂住雪莲女的肩，撩起她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摩挲着，劝说着：“好孩子，吃点饭吧，不要饿坏了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雪莲女，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对呀，象牙佛还没有夺回来，我怎么可以这样轻易死去?不，要吃饭，要活下去!”她醒悟了。铁豹妈夹起饭菜喂她，她慢慢张开了嘴……
铁豹妈一边喂饭，一边凝望着雪莲的面庞。突然，她愣住了，也像宏法一样感觉这个姑娘有点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脑海中出现了十五年前雪莲妈的模样。
她站起来，瞪着惊愕的眼睛，忍不住问：“你、你是雪莲……
雪莲女听到这两个字，愣怔一下，停住咀嚼，抬眼惊望着铁豹妈：“你、你是……”铁豹妈怕大门旁守卫的喽罗听到，急忙打断道：“快吃饭，我听他们说你叫雪莲……”
铁豹妈已认出眼前的姑娘就是雪莲，一股热浪陡然涌上心头，没想到她日思夜念的儿媳妇，在这里相见了。她真想扑上去把雪莲搂在怀里，但站在门口的两个喽罗不时向殿里张望，监视着她们。她只好强压着浪涛翻涌般的感情，等待机会。
天已经黑了。饭厅里吃喝正酣，猜拳行令声，嬉笑嚷叫声，一阵阵冲击着夜空。铁豹妈见时机已到，背过身子抹掉脸上的泪水，走到门口对两个喽罗说：“你俩在这里站了大半天，现在天都黑了，还不快去饭堂吃块肉、喝两盅酒。”
两个喽罗摇头说：“不敢。我俩走了，让那女子逃跑了可不得了!”
铁豹妈说：“她的手脚全都捆绑着，能逃脱吗?再说有我在这里，怕什么?”
两个喽罗互相望着，犹豫不决。铁豹妈随机说：“怎么，信不过夫人？”
两个喽罗忙说：“相信相信，怎敢不相信夫人呢？”这两个家伙听到饭堂里传来的阵阵吃喝声，早就馋得口水三尺长，现在见四夫人要顶替他俩看守雪莲女，高兴地直跳，给铁豹妈道一声谢，转身朝饭堂跑去。铁豹妈见两个喽罗走了，出门向四处瞅瞅，急快回殿准备解开雪莲身上的绳索。她想乘喽罗们喝酒，帮雪莲逃出去。
正在这时，黑煞星嘻嘻哈哈进来了：“嘻嘻，大王喝多了，要看看新娘。嘻嘻，看看我的新娘……”他脸色黑红，酒气冲天，摇摇晃晃走到雪莲女跟前，嘴里嘿嘿干笑着：“美妞儿，今夜大王要好好尝尝鲜……”说着伸出两只黑熊般的手，在雪莲女胸前乱抓乱摸。
铁豹妈见黑煞星非礼，忙阻道：“大王，这女子刚咽下两口饭缓过气来，现在让她少歇一歇，再吃点东西，梳洗打扮好，大王再来也不迟。她就捆绑在这里，又飞不走，急什么?”
黑煞星一听，咧嘴讪笑道：“嗯，对对，说得在理。”
铁豹妈见缝插针道：“那你就快去喝酒吧，我给她喂饭。”说着端起盘里的饭菜喂给雪莲，雪莲女会意地张开嘴。
黑煞星看到雪莲女这种情形，高兴地道：“夫人今天劝她张开了口，吃下了饭，立了大功，大王要好好犒赏你，犒赏……”
铁豹妈赶紧道：“感谢大王，大王快去吧……”她边说边朝外支他。黑煞星一步三摇地走了出去。铁豹妈扔下饭碗，三下两下解开捆绑雪莲的绳索。雪莲女握住铁豹妈的双手：“好心人，难道你就是……”
铁豹妈心头一震，终于抑制不住迸涌的感情，叫声“女儿啊———”，把雪莲紧紧搂在怀里……
“妈妈—”
母女俩拥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这时，有脚步声向大殿走来。雪莲女赶紧和铁豹妈分开，抢上去取下黑煞星挂在墙上的大刀。来人是铁豹子，看来他喝了不少酒，走路摇摇晃晃。铁豹妈迎上去扶住他问：“你、你喝多了?”
铁豹子嘴里含糊不清道：“妈，儿子心、心里难受哇!”
雪莲女见他就是豹子，突然怒火燃烧，提起刀扑上去喝道：“原来你就是豹子……你、你这个混蛋……”
铁豹子见雪莲女手提大刀，陡然酒醒三分，也从腰间拔出刀来。铁豹妈赶紧挡在他的面前说：“豹子，她就是妈常对你说的雪莲……”
“啊!”铁豹子惊震一下，“她就是雪莲?”铁豹子傻了似的呆望着雪莲女，半天，嘴唇动了动，叫一声：“雪莲……”
“住口!不许你叫雪莲，你不配!”雪莲女暴跳怒吼着。她多少年来一直思念着没有见过面的心上人，在心里默默描绘着他的美好形象，她想她的小哥哥肯定是一个英俊善良的汉子，怎么也没想到他是一个杀人抢劫的强盗。她心如刀绞，眼前发黑，身子飘飘忽忽，摇摇欲倒。铁豹妈赶紧上前扶住她，流着泪说：“孩子，这都是黑煞星逼的，我们娘俩实在没有办法啊……”
雪莲女站直身子，刀尖指着铁豹子吼道：“我真想宰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知道吗?宏法和尚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可你们那天晚上把他老人家害死了……”
“什么?宏法是我爹?”铁豹子惊跳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雪莲女。
铁豹妈扑上前掐住儿子的肩连连发问：“真是这样?真是这样吗?”
“别问了———”铁豹子歇斯底里般叫喊一声，跌坐在凳子上垂下脑袋，“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吧!”
铁豹妈呆愣了，两眼直瞪瞪地望着铁豹子，突然仰天长啸：“天啊———”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倒地。雪莲女和铁豹子忙扶住她。
铁豹子跳起来怒吼道：“黑煞星，铁豹子今天不宰了你，誓不为人!”他提着刀冲了出去。雪莲女把铁豹妈扶坐在太师椅上，随后也冲了出去……
庆功的酒宴已经到了尾声，喽罗们都喝得东倒西歪，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躺在地上，桌上杯盘狼藉，地上污秽不堪，一片混乱。
黑煞星今夜将要得到雪莲女，所以显得异常亢奋，他一扬脑袋，又将一碗酒灌了下去，把空碗一扔，边往外走，边哈哈笑着：“弟兄们你们喝、喝，大王去了，去看新娘……”黑煞星刚到门口，铁豹子挺刀跳进来。黑煞星没有发觉铁豹子脸上的怒容，以为他又来喝酒，就喊道：“儿子，你到哪里去了，快入座，喝……”他的“酒”字还没有出口，只见铁豹子冲上去，一个“飞箭穿胸”。黑煞星猝不及防，“啊哟”一声惨叫，狗熊般的身躯栽倒在地上。
见黑煞星倒在地上，喽罗们傻眼了。饭堂陡然出现宁静，转瞬大乱。七八个喽罗涌上去，把铁豹子团团围住，棍棒杯盘冰雹般向他击来。他连连挥刀抵挡，但寡不敌众，被逼到墙角。雪莲女赶来跃上饭桌，一个旋风腿将桌上的杯盘扫出去，几个喽罗应声倒地。
见此情景，其他喽罗急忙退避。铁豹子一跃跳上桌子，拿刀指着他们喝道：“你们想死还是想活?想活的就放下刀枪，不想活的就上来!”
喽罗们一听都扔下手里的板凳棍棒，七嘴八舌地连连说道：“我们想活!铁大爷，饶我们一命吧!”
铁豹子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为了糊口才出来当强盗的，有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他说道：“想活就好，我铁豹子会放你们一条生路。但是，从今往后咱们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了，再不能打家劫舍、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了!你们知道吗?上次我们去敦煌杀害的那个宏法和尚，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他两眼涌出悔恨的泪水。这时，有个喽罗站起来说：“铁大爷，我们以后听你的，跟你走，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喽罗们纷纷响应说：“对对对，听铁大爷的，跟铁大爷干!”
铁豹子抹一把泪水，高声说：“好!愿意跟我铁豹子干的，现在就准备兵器干粮出发!象牙佛是我们帮野村夺走的，现在我要把它夺回来还给佛窟，恕我千秋罪过!”
喽罗们都持枪挎刀集合在校场上。
铁豹子扑腾向西方跪倒，起誓道：“父亲!孩儿对不起你老人家，现在我们出发了，不夺回佛像誓不为人!”他连磕三个响头，起身跳上战马，带着队伍出了魔鬼城。
雪莲女和小姐妹扶着铁豹妈也上了马，与铁豹子一起去夺象牙佛……
第九章 浴血战勇夺佛像
野村在十来个穿着便装的官兵保护下，沿着戈壁古道匆匆逃跑，现已西出古阳关了。
原来，苟县令派杨坏水勾结黑煞星，擒住雪莲女，又知圆哼和尚率人离开县城，他瞅准这个空隙，立刻派十来个官兵乔装改扮，护送野村出逃。待雪莲爹得到消息，圆哼返回县城，野村已上路多时了。这会儿，他已进入罗布淖尔东部的雅丹地貌群。那片山丘仿佛是风格典雅怪异的古城废墟，每座土墩都各具形态，有的像佛塔，有的像宫殿，有的像骆驼，还有的像乘风破浪的船队……千奇百怪，鬼斧神工，妙趣天成，优美壮观。野村知道，这就是中国西部沙漠上的特殊地貌景观。他早就对雅丹地貌很感兴趣，便取出照相机边走边拍摄。
忽然，几骑人马闯入他的镜头，仔细一看是圆哼和几个弟子。他大惊失色，赶紧收拾起照相机，捆绑好装佛像的小皮箱，指挥驼队逃跑。
圆哼和弟子是抄捷径赶来的。此刻见野村要逃跑，就赶上去拦截。两队人马在雅丹乱岗群中打斗起来。官兵们仗着人多，死死挡住圆哼和几个弟子。圆哼奋力拼杀，力图冲上去，可十几骑官兵一堵墙般挡在面前，难以冲破。正在僵持，雪莲女和铁豹子策马赶来了。
雪莲女和铁豹子从魔鬼城出来后，马不停蹄赶到了这里。官兵们一见雪莲女、铁豹子杀来，勇猛异常，一下阵脚大乱。野村见情况不妙，慌忙跳下骆驼换乘一匹快马，带着小皮箱朝前面的一片红柳林逃去。那些官兵见野村逃进红柳林，也扔下驼队向红柳林退去。
那片红柳林密密匝匝，枝叶茂密，西垂的暮日，又给林子涂上一片朦胧，深不可测。铁豹子和圆哼准备追进去，雪莲女道：“不能进去，盲目追进去，一旦中埋伏……”
铁豹子焦躁地说：“如果不抓紧时间，太阳一落，野村就会凭着红柳林的掩护逃走!”他夺宝心切，不听雪莲女劝阻，一抖马缰向红柳林冲去，但刚进林子就被官兵的绊马索绊倒，官兵将其生擒活捉。圆哼和弟子们要前去营救，雪莲女急忙阻拦：“不能去!里面有埋伏。他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里面的情况不清，不能贸然行动!”
圆哼说：“那怎么办?天黑了我们更没办法……”
雪莲女望着红柳林，思谋着办法。这时，雪莲爹向林子两旁观望一阵，对雪莲女和圆哼道：“你们现在原地休息，我有办法截住他们……”他悄悄给雪莲女和圆哼交待两句，便骑上马走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幕中。
雪莲女令大家燃起篝火，下马歇息。
野村见追兵停在外面，不敢轻举妄动。一直等到后半夜，见雪莲女没什么动静，这才悄悄起身押着铁豹子往外逃，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走出了红柳林，进入一条蜿蜒曲折的沟谷。这是西去迪化的惟一通道。走出这条沟，前面就是罗布淖尔胡杨林。那是一片原始林地，方圆近百里，只要钻进去，谁也别想找到，他们自然也就逃脱了雪莲女的追赶。
此时，野村骑在马上催促队伍加紧赶路，他计划在天黑前走出沟谷，进入胡杨林。不知不觉中，马蹄声又把大漠旷野的骄阳送到了西面，平安的一天即将过去。野村回头向后观望一阵，见没人追上来，便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是彻底甩掉了雪莲女。那片红柳林够雪莲女摸索的，等她摸出那片林子，他们早就走出这条沟到了安全的地方。
野村想着，脸上不由显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他几次绝处逢生，全凭自己的聪明诡谲，还是他野村高明啊!
他正在陶醉得意中，忽听前面有驼铃声。前面有人?他慌忙令马队停止前进，打发随从前去探察。那随从探看回来，说前面有一商队，驼主是个老头，再没有其他人。见鬼了，怎么突然又冒出一个商队来?怎么办?他想超过驼队赶路，但害怕驼队有诈；跟在驼队后面走吧，又怕雪莲女追上来。他左右为难，犹豫不决，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跟在驼队后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