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6期
喋血敦煌佛
作者：何 奇
其实，野村是另有图谋。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获得佛像仅仅是夺宝的开头，怎样把佛像带回日本才是关键。他知道莫高窟的僧侣和敦煌香民们决不会让他就这样带走象牙佛，肯定还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佛像争夺战。所以，要把佛像安全带走，还得靠苟县令的全力相助。他给苟县令那么多赏银，用意正是在此。
苟县令收好赏银学着黑煞星的样子，响响地拍着胸口道：“野村先生，以后有用得着本县的地方尽管吩咐，本县当会竭尽全力!”
野村要的就是这句话，于是接着他的话头说：“我的有事，一定会找县令帮忙。你的我的，朋友大大的!”他竖起两个大拇指在苟县令眼前晃动着。罢了，又拿起佛像欣赏起来。
苟县令见野村仔细欣赏，就也在旁边伸长了脖子，同时嚷着：“打开看看，看看里面的《藏宝图》……”
野村道：“不，你的我的不知道打开的秘密机关，怎么打开?”
苟县令道：“拿刀撬开，撬开!”就要去找刀。
野村大声阻止：“你的不懂，撬开佛像弄坏了《藏宝图》怎么办?不能乱来!必须找到秘密机关。”
见野村面呈愠色，苟县令不再吭声了。野村把佛像重新包好，装入一个小皮箱里道：“带回去研究研究，等找到秘密机关，打开佛像，一定请县令尽情观赏。”
苟县令讪讪道：“好，好!……”
野村和苟县令互相勾结，各得好处，皆大欢喜。他们又开始喝酒，一直喝到半夜，苟县令才抱着银子，满嘴喷着酒气，摇摇晃晃回了家。
第七章 追野村百转千
雪莲女和圆哼见象牙佛被盗，焦急万分。他们想夺回佛像，却弄不清是哪路盗贼，无从下手，只好回县城客栈找爹商量。
雪莲爹也很着急。他的亲家为保护佛像死了，他不能眼看着亲家用生命换来的佛像被强盗夺去!他一直在思考：到底谁盗走了佛像?这个盗贼又是怎么知道佛像藏在石崖上?他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出在内部，一定是内部有人把佛像藏匿的地方告诉了盗贼。他问雪莲：“郭大伯告诉你们佛像埋藏地点时，除了你们俩，还有什么人在场?”
雪莲女看看圆哼，圆哼道：“还有两个小弟兄，有一个回洞窟后，出去了一阵……”他说到这里停住了，猛然醒悟。“一定是他，我现在就去找他!”
圆哼提着尖刀跨出客栈，雪莲女紧紧跟上，一同到莫高窟找来那个小和尚。那小和尚做贼心虚，见圆哼怒目圆睁，尖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登时吓得屁滚尿流，便把什么都说了……得知内情后，他俩马上赶回县城直奔杨坏水的宅院。
杨坏水不在家，有人看见他去了北街的李家妓馆。盗得象牙佛后，杨坏水得到了苟县令的赏银。他没有动手脚费功夫，只动了动脑子和嘴皮子，就得到几年才能赚到的银子，能不高兴吗?于是，他拿出一锭银子，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到酒馆里海吃海喝一顿，便去妓馆玩女人。他要恣意挥霍几天。
天已黑了，夜幕笼罩着横在沙漠边缘上的县城。四周黑沉沉的，只有李家妓馆门上挂着两只大红灯笼，那血一般的光晕伴随着男人女人打情骂俏声漫向远方。雪莲女和圆哼提刀赶来，见大门人来人往不便进入，便转到院后戴上面具，一提身子双双跃墙进了院子，向亮着灯光的厢房摸过去。厢房里传出男女的调笑声，圆哼从窗户缝隙往里一看，那男人恰好就是杨坏水。他向雪莲女点了点头，两人便破门而入。
杨坏水正与烟花缠在一起，见闯进两个蒙面人，忙从那烟花身上滚下来，惊问：“你们是什么人?”
雪莲女不睬，冲上去将尖刀指向他赤裸的胸膛，喝道：“说!象牙佛在哪里?”
杨坏水一听是寻找象牙佛的，老鼠眼转动一下道：“什么象牙佛?本人是做买卖的，从来不跟佛打交道……”
“少废话!没功夫听你罗嗦，快说!”雪莲女斥道。
“真没有……”
杨坏水的话音还没落，只见刀光一闪，“噌!”杨坏水的左耳朵掉在地上。杨坏水捂着耳轮狼一般嚎叫起来：“嗷嗷嗷，疼死我了，疼……我说我说，象牙佛在日本人野村手里。”
“真在野村手里?”雪莲女把尖刀又指向杨坏水的右耳朵，“你要说实话，要不，再割了你这只耳朵!”
“真、真在他手里哇!”杨坏水哭嚎着。
“他在什么地方?”
“走了！”
“走了?”雪莲女和圆哼陡地一震，“什么时候?”
“今早上。”
他俩放开杨坏水冲出门……
雪莲女和圆哼骑着快马，沿着东去的戈壁古道飞驰。
这条原本热闹的古丝绸之路，自从海上丝路开通以后，渐渐门庭冷落，特别是夜晚，更是不见车马人烟。此时，他俩的乘马在这条沉寂的小道上疾驰，急骤的马蹄暴雨般敲打着地面，冲开笼罩在大漠古道上的冷寂。
野村已经离开敦煌一天了，如果不加紧追赶，他就会逃走，象牙佛也就永远难以追回。所以他俩抄近道走捷径，一晚上马不停蹄地追赶。天快亮了，算算时间，应该说追近了野村的驼队。但举目观望，前面的旷野黑茫茫、静悄悄，如同世外天籁，只有天边的几颗残星眨着眼睛。雪莲女跳下马，耳朵贴地谛听动静，也没有捕捉到一点声音。难道野村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或者没有从这条驿道经过?
他俩一时陷入迷惘。
转眼间，东方的地平线上泛出一抹青白，仿佛涂上蛋青。他俩看到前面的旷野里有几间低矮的土房，沉寂在朦胧冷清的晨曦里，知道那是一个古道驿站。雪莲女对圆哼道：“走，去驿站问问情况。”
他俩赶到驿站。店主是个老头，听到他俩的问话茫然地摇摇头。雪莲女又说：“他是个日本人。大爷，您老再想想……”
老头道：“闺女，真没看见日本人的驼队，真没有……已经好几天连个飞鸟也没有看见了……”老头嘴里喃喃着，两只老眼流露着凄凉和无奈。
周围没有一点车马驼队行走的痕迹。野村根本就没有从这里经过。雪莲女和圆哼的头“轰”地胀大了。
野村去了哪里?
其实，野村还在敦煌，现在正剥离切割西千佛洞的壁画。这个狡猾的狐狸，怕雪莲女和圆哼尾随驼队抢夺佛像，所以昨天早晨从县城东门出发，走出敦煌绿洲后突然折转向西，绕一个大圈直奔阳关古道。他们计划西出古阳关，穿过罗布淖尔大沙漠，然后从新疆迪化出境回日本。他摆的这个“迷魂阵”，把他的几个随从也糊弄住了，问：“野村先生，咱们的国家在东面，刚刚东行几十里，怎么突然向西走?迷路了?”
野村听后诡谲地笑道：“你们大大的不懂!这就是中国人的声东击西。他们只知道我们的从东面走了，哪能想到我们突然向西……现在那些人说不定正顺着东去的道路追赶我们，哈哈，让他们去追赶吧!等他们悟出来，我们已经回到家了。哈哈哈……”
驼队路过西千佛洞时，这个贪婪的家伙见有大批北魏和唐代石窟，里面有精美的壁画和彩塑，便垂涎三尺，下令停下，拿出铁铲和狐尾锯，疯狂切割剥离洞窟里的壁画，准备把这里的洞窟洗劫一空再离开。他们如入无人之境，切下大块壁画，还搬下几尊精美的小佛像。这时，一个随从慌慌张张跑进洞窟，向野村报告说：“有人追来了!”
野村起先不相信，他自信自己的诡秘行动没人会识破。但当他爬上山梁一看，果真发现遥远的戈壁上有一团黄尘旋风般滚来。野村心里一沉，坏了，他们真追上来了!他陡地怔在那里，愣愣神，才突然叫喊：“赶快收拾东西!”
于是随从们紧张地收拾东西，打起骆驼驮子启程逃跑。但驼队刚上路，野村便下令停下，眼珠子转了几转，一挥手道：“调转头，走捷径回县城!”
“回县城?”随从们不解，停着不动。
野村吼叫道：“快!调转驼队从捷径回县城，要不就来不及了!”
“这、这……”一个随从想问什么。野村粗暴地打断：“混蛋!这什么?他们已经追赶上来，要不了半小时就到眼前。你以为我们这样就能逃出去?现在只有回县城请苟县令想办法才是上策!”
随从赶紧调转驼队……
第八章 魔鬼城互诉衷肠
野村溜回县城后，便求苟县令帮忙解危。苟县令随即将野村和几个随从藏匿在县府后院，想等待机会再护送他们出逃。
雪莲女和圆哼东行扑空后，知道野村声东击西耍了花招，赶紧调转马头往回赶。半道上他俩发现了野村西去的驼蹄印，便跟踪追击……到了西千佛洞，见野村又抄捷径回了县城，又紧紧追赶……
雪莲女和圆哼追到县城，听说野村钻进了县府，便要冲进去搜寻，但官兵戒备森严，无法进去。他俩就给苟县令传话要人要佛像，苟县令却避而不见。他俩无计可施，便乘黑夜悄悄闯进苟县令的宅院，把苟县令堵在客厅里。
苟县令原准备喝令家丁拿了雪莲女和圆哼，但见他俩持刀荷棍，便知硬来会吃亏，就变一副笑脸道：“象牙佛的事本县只是闻听，但不曾见过，更没有见过什么日本人。本县为地方衣食父母，象牙佛是我敦煌千佛洞之珍宝，本县怎能让倭寇拿走?保护佛像本县责无旁贷，如果真见到佛像和这个日本人，定会交于你们处置……”
雪莲女见苟县令耍赖，抢白道：“那个日本人就藏在县府，佛像就在他手里!”
苟县令怔了怔，道：“小女子不可胡言乱语。你说那个日本人藏在县府衙门，佛像在他手里，何人见到?有何凭据?无凭无据，信口胡说，要受刑罚、挨大板的!”他的口气带着明显的威胁。
此时，雪莲女和圆哼并不清楚苟县令就是盗窃佛像的幕后操纵者，也不清楚这次象牙佛被盗，是苟县令与戈壁大盗黑煞星暗中勾结的杰作。所以，她见在苟县令跟前问不到什么结果，便扔下一句话：“我们会从县府衙门找到那个日本强盗的!”就转身离开了苟县令的宅院。
苟县令怔在那儿了。他望着雪莲女的背影，心里道：“看来这个小女子不好对付……”
怎么办?苟县令前思后想，急得团团乱转。猛然间，苟县令想起了黑煞星，心里道：“何不再去找他合作一次?”他离开自家宅院，悄悄去找杨坏水……
已经半夜时分。杨坏水耳轮上裹着纱布，躺在家里的炕上不住的呻吟，怎么也睡不着。他见苟县令亲自来访赶紧起来，唤家人上茶倒水招呼。苟县令道：“不必麻烦。本县今夜来造访，一为看望杨会长，二来有事商议。”
杨坏水知道苟县令深夜而来定有要事，于是将家人打发出去，关了门窗。苟县令给他说明来意后，杨坏水连连点头，咬着牙根道：“对，把那丫头干掉!这样既除了害群之马，让野村安全出逃，又为本会长报了割耳之仇，一箭双雕!”
苟县令道：“黑煞星那儿还得你老兄辛苦一趟。老兄已经轻车熟路了。”
“遵命!”杨坏水道。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连夜出发了……
雪莲女、圆哼和几个小弟兄，一直守在县府周围，监视里面的动静，一旦野村出现就截住他。然而，几天过去了，却不见野村露头。雪莲女和圆哼怕中间发生什么变故，再让野村溜了，于是两次夜袭县府后院，但皆因官兵防备甚严，无果而归。
这天，雪莲女、圆哼和雪莲爹正在客店商议办法，听人说野村的驼队偷偷溜出县城向西去了，而且亲眼目睹。这一消息使他们大为震惊。雪莲女和圆哼准备前去追赶，又怕野村声东击西耍花招，于是兵分三路：圆哼带几个弟兄去城东，雪莲女西去阳关，雪莲爹和几个小和尚继续监视县府。
三路人马出发了。雪莲女携着柳叶刀，带着一个小姐妹西出县城追赶。去古阳关的车道上，有驼队新近行走过的踪迹，雪莲女估计是野村的驼队，于是跟踪追去。追到阳关旁的河仓城下，发现驼队进了城内，她俩也跟了进去。
城内的古建筑坍塌颓败，一片冷寂。雪莲女坐在马上扫视一圈，发现对面的城墙下有骆驼和马匹，就策马冲上去。到跟前一看，驼队里没有一个人，而且也不像是野村的驼队。她跳下马边寻找边喊道：“有人吗?有人没有?”
城内寂静无声。她感到奇怪。
其实，野村还藏匿在县府后院，根本就没有出来。为了除掉雪莲女，那天晚上杨坏水再次去魔鬼城与黑煞星勾结，在这个城堡里秘密布下了陷阱，并四处散风说野村的驼队向西逃跑了，把雪莲女一步步引诱到这里……这些情况雪莲女一点也不知道。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城头上有人影晃动，脑子里“刷”闪过一道白光：
“快退!有埋伏———”
她的话音还没落，脚下就“哗”地弹出一张巨网，把她束捆着提悬到半空。紧接着，十来个蒙面大盗从墙头上跳下来，七手八脚把她捆缚起来。那个小姐妹被几个家伙围追堵截，最后也束手被擒……
她俩被大盗蒙上眼睛，捆绑在马鞍上。雪莲女不知他们是哪路强盗，也不知他们要把她押到哪里去，只觉得在戈壁沙漠上连续颠簸着，第二天中午才停下。当一个喽罗解开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后，发现这又是一个破古城。残墙断壁，危楼颓垛，几间破败的房屋，中间有一座殿堂，悬挂着一匾牌，上书“大王殿”。
难道这是魔鬼城?是黑煞星的老窝?她正猜想着，只见黑煞星从殿堂里走出来。押解她的头目赶紧从马上跳下来上前报功：“大王，这个丫头被我们捉住了，还顺便捎了一个小妞儿。”
黑煞星大喜道：“好好好!”他连喊三声“好”，快步走到雪莲女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咱们又见面了，有缘、有缘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