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6期
喋血敦煌佛
作者：何 奇
前面的驼队行速太慢，好像在爬动，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走出五里路，野村心焦如煎。
这时太阳跌入西面的山峦，沟谷渐渐模糊。前面的沟谷变宽了，路旁有几堵倒塌的土墙，一口水井。一架吊水的木杆，孤独地立在寂静的夜幕里。这是古时的驿站，南来北往的商队都要在这里补充饮水。野村赶上来，看到前面的驼队停在驿站上，驼主正用木桶打水。他准备趁机超过去，但接连两天没有吃草喝水的乘马，一看见水死活不往前走，驼主刚把打出的水倒进水槽，十几匹乘马呼啦啦涌向水槽。官兵们也跳下马抢到槽头，人和马拼命争抢着喝水。
见此情，驼主脸上出现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他正是雪莲爹。昨晚他安排好雪莲女在红柳林前吸引野村的注意力，自己则骑马返回县城，驱赶自己的驼队连夜赶到野村的马队前面。下午，他发现野村的马队从后面跟了上来，便有意放慢行速，计划把野村拖到天黑，在这个驿站上与雪莲女内外配合夺回佛像。此时他见马匹拼命争抢着喝水，有意道：“这些畜生渴坏了，要不喝水，就走不出这条沟了。”这话像是自语，又仿佛说给野村们听。
野村起先还竭力阻拦乘马靠近井台，听到驼主这么说，便松开马缰下了马。他的乘马挤到水槽跟前时，雪莲爹一眼就看到绑在马鞍后的小皮箱。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恨不得一下抢到手。但野村就在跟前不好动手，于是强压激动的心情，一边打水，一边想着抢夺的办法。
乘马喝足水后，野村吆喝随从和官兵们继续赶路。雪莲爹一听他们要走，心里发急，忙道：“看看你们人困马乏的，着什么急呀!再要这么赶路，这些马就累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扔在这戈壁沙漠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此话，野村心头一震：这老头说得不无道理。看看随从和官兵们东倒西歪，乘马一个个蔫头耷脑，一片残兵败将的样子，如果再继续赶路，乘马真要累趴下，这茫茫戈壁大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太可怕了!他脑子里忽然产生了停下来，让乘马在这里吃点草，歇息一下再赶路的想法。
雪莲爹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天这么黑，前面的路又不好走，如果突然冒出个什么来……老汉我多年在这条路上来往，还没见过有谁敢走这样的夜路呢!”说着他走过去卸骆驼垛子。
野村抬头望着河谷。沟谷里黑的，仿佛无底洞，沟崖好像两堵巨大的危墙，耸立在冷寂的夜空里，似乎随时都会倒塌下来，把他们葬入谷底。他身上“唰”地掠过一股寒意，转身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官兵：“你们看……”
官兵摸不准野村的意思，都吱唔：“这是个站口，天太黑，继续赶路恐怕……”
“快给我水!你们这些该死的，我快渴死了!……”
这时，绑在马背上的铁豹子大喊大叫起来。昨天铁豹子被擒后，野村本来要杀他，但想了想觉得留下以后会有用———关键时刻用来做挡箭牌，所以就把他绑在马背上带来了。到这里，铁豹子一眼看到了雪莲爹，就想办法配合老人的行动。此时见老人要把野村拖在这里，就大声叫嚷吵闹，力图把野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野村自然不知这是计谋，皱了皱眉，打发人给铁豹子送去水葫芦。水送去了，但铁豹子仍然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野村过去盯着铁豹子道：“小子，不喝水叫喊什么?想死啊?”
铁豹子忿忿道：“我不想死，想活，想喝水，你们绑着我的手让我怎么喝?”
野村被呛得愣了一下。他看到铁豹子的手脚都被捆绑着，特别是两条腿牢牢捆绑固定在马上，就是解开手上的绳索，谅他也跑不了。于是，他叫官兵解开他手上的绳索，等喝完水再捆上。野村小瞧了铁豹子，殊不知只要放开他的手，就等于放虎归山，蛟龙入海。官兵解开绳索，把水葫芦递到他手里，他双手夸张地举起来，对野村说：“喝好就走，马上走……”他好像自语，又好像给别人提醒着什么。
雪莲爹见此情景，顿悟铁豹子的意图。动手的时机到了!他见野村和官兵的注意力都在铁豹子那里，便悄悄摸过去，敏捷地跳上野村的乘马，一抖缰绳冲了出去。野村还没有反应过来，乘马就蹿出三四十米远。铁豹子见雪莲爹驱马冲了出去，一扬手把水葫芦砸向野村，从身旁的官兵手里夺过刀，“嚓”地砍断马缰绳，也利箭般地冲出官兵的包围。这一连串动作在眨眼间就完成了。
“快追!”
野村被水葫芦砸得倒退几步，站定后大声吼喊着官兵追赶，同时从怀里掏出左轮手枪，跳上一个官兵的战马追了上去。
雪莲爹冲出去后，把小皮箱解下来揣在怀里，打马顺沟奔逃。野村追上去朝雪莲爹“叭叭”就是两枪。雪莲爹腿上中弹，身躯歪了歪栽下马来。铁豹子一甩手臂，手里的刀飞向野村。野村闪身躲过，铁豹子趁此机会赶上去，一个“海底捞月”，把雪莲爹拉上了自己的马背。
由于驮着两个人，铁豹子的乘马速度渐渐慢下来，追在后面的野村和官兵越来越近。雪莲爹见这样难以脱险，便把小皮箱交给铁豹子，要下马掩护。铁豹子死活不肯：“大叔，你不能下马，千万不能!要死咱们死在一起!”
“胡说!”雪莲爹吼了一声，“谁让你去死?大叔要让你活着，把象牙佛带出去，送到圆哼和雪莲手里!”
说完，雪莲爹挣脱铁豹子，从马背上滚下来。见野村和官兵追上来，他从腰里解下一盘绳索，挽在路旁的红柳树上猛一拉，几个官兵绊下马来。他拾起官兵摔落的大刀，砍杀阻敌。但他因腿部受伤，又力单势薄，被追上来的官兵生擒……
东方的沟谷上空露出一抹青色，天快亮了。雪莲女、圆哼、铁豹妈等人，策马顺沟驰来。听到前面的山谷里有马蹄声，雪莲女令大家埋伏在沟谷两旁，等铁豹子驱马过去，官兵进入埋伏，她便带着人马猛虎般冲了出去。柳叶刀在敌群中上下飞闪，疾如啸风，快如闪电，一阵砍杀，冲在前面的几个官兵被扫下马来。后面的十几个见势不妙，调头逃跑。雪莲女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身子如灵巧的春燕向领头逃跑的官兵飞去，把那官兵打下马来，横刀挡住了逃跑的去路。
野村见此情形，赶紧勒马停住。他气急败坏，嗷嗷直叫，忽然脸上露出一股阴森森的冷笑：“雪莲女，今天野村要与你一决雌雄!”遂转身令随从，“把那个老家伙推上来，我要用他换回佛像!”
两个官兵把雪莲爹推到前面。他被绳索捆绑着，鲜血染红衣衫。雪莲女见父亲遍体鳞伤，悲愤不已，欲冲杀上去。但野村用左轮枪点着雪莲爹的头，威胁道：“你敢过来，我就毙了他!”
见雪莲女勒马停住，野村仰头一阵狂笑：“看来，你是个孝女，我的很敬佩!不过很遗憾，想叫你父亲回去，就把那个小皮箱还给我，好吗?”
“卑鄙!”雪莲女火冒三丈。
野村又狂笑起来：“哈哈哈，骂得好!我不卑鄙就得不到佛像。我只想要那个小皮箱，只要把它还给我，我就放了你父亲。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要不，我就开枪了……怎么样?”
“雪莲，千万不能交出佛像!”雪莲爹忽然高声喊道：“好多僧人为了保护它已付出了生命，还有你郭大伯……孩子，不要管爹，快冲上来杀了这些强盗!快!”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一头撞向野村。野村慌忙开枪，“砰———”雪莲爹随着枪声，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爹———”
雪莲女怒吼着，与圆哼、铁豹子等人一起，狂飙般杀向敌人……
第十章 象牙佛终归佛窟
这日，艳阳高照，和风清爽。敦煌莫高窟举行迎佛大典。大佛殿前彩带旗幡飘舞，游人香客涌动，香火缭绕不绝，钟鼓法号喧天。僧人们穿着整齐的袈裟，跪坐在大佛殿前的广场上，双手合什跪拜诵经，声如潮涌，悠长绵远……
雪莲女捧着黄绫包袱和铁豹子来到大殿前。随着他俩的出现，整个广场法号如雷贯耳，木鱼震荡长空，庄严喜庆的气氛如浪扑面。大殿里，一个银发飘拂的老僧从蒲团上起身走出，双手接过雪莲女手中的黄绫包袱面向众僧解开，象牙佛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众僧口念弥陀，跪地膜拜……
两僧人手捧香炉立在老僧身旁。老僧转身从香炉里拈出一根燃烧的佛香，深拜三次，尔后用香头在骑象普贤的心窝上点了点，须臾，象牙佛慢慢展开了。
一时间，广场上噤声屏息，鸦雀无声。圆哼走上前去，从象牙佛里取出已发黄的《藏宝图》，小心翼翼展开。但是，那图纸因存放时间太久已腐烂变色，上面标记的东西一点也看不清了。
众僧惊愣……
《藏宝图》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了，但人们依然深感庆幸———象牙佛终于回到了莫高窟。那些无法发现开启的藏经洞和金银财宝，终归还埋藏在莫高窟，终归还在自己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