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戈壁惊雷
作者：丁震山
老扎桑下了逐客令，这使这个粗壮如牛的美国人十分尴尬。但强烈的占有欲使他不愿意就这样无功而返，于是朝身边的那个吉卜赛女人使了个眼色。
这位打扮妖艳的吉卜赛女人是查尔金的情妇，名叫巴拿马，因为她的出生地是巴拿马，平时又喜欢戴巴拿马草帽，所以起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巴拿马也会说几句生硬的中国话，此刻她见查尔金陷入窘境，便赶紧出来解围。
“尊敬的扎桑先生，只要你为我们带个路，见上一面那位地质专家，我们便会送你一份厚礼……”
老扎桑睨了一眼这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走开自顾自己的事去了，他不想再浪费口舌。巴拿马见在老扎桑那里得不到半点机密，便把目标对准了老扎桑的次子扎山。这位撒拉族人的后代长得英俊健壮，早让生性风骚的她注意上了，趁此机会她既想打探中国地质专家的去向，也想和小伙子调一下情，以刺激一下进入沙漠后由于生活枯燥而近乎麻木的感官。
“哦，亲爱的扎山兄弟，你长得多么高大英武，告诉我吧，那位地质专家藏在哪里？只要你协助我们找到他，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是要金钱？还是要美女？嗯……”巴拿马说着突然把一只丰腴的玉臂放在了扎山的肩头。
扎山见到这个故意卖弄风骚的外国女人，心里早就反感，现在又见她把手臂放在了自己的肩头，心头不由一阵厌恶，当即把那只手臂挡了回去，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给我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说着扬起了拳头。
查尔金见扎山这硬汉动了怒，知道事情不妙，于是拉起吉卜赛女人赶紧往外逃去了。
查尔金离去不久，英国人费里德帕紧随其后笑容可掬地进了老扎桑的家。比起美国人查尔金，他的外表似乎要显得温和些，一头金黄色的卷发，白净脸，鹰钩鼻，头戴白色礼帽，右手拄着一根文明棍，一副绅士派头。费里德帕不懂汉语，为此带来了香港籍的姨太太伊英娜担任翻译。伊英娜穿着一套白色羊皮外衣，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绒帽，手中还牵着那条西洋犬，一副阔太太的气派。也许不太适应高原气候，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不时还喘着粗气。她见到老扎桑便用纯正的普通话说：“扎桑先生，你好，你好，我代表我丈夫费里德帕向你问好！”说着微微欠了欠身。
美国人前脚刚走，英国人后脚就跟进了，老扎桑心里清楚这个英国佬和那个美国佬一样决不是善主，一定也是为了那位地质专家的事而来，于是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身躯笨拙的英国佬和他的女人怎样表演“双簧”。
费里德帕表面装得温和，可他的野心一点不在美国人查尔金之下。自从来到戈壁矿区后，他整天都在谋划着怎样弄到那张价值连城的金矿分布图。然而从刚才怏怏而归的美国搭档沮丧的表情中，他似乎懂得了要想从这位高原硬汉嘴里得到有用的情报决非易事，于是尽量摆出一副温良恭敬的绅士模样。他先朝老扎桑鞠了个躬，然后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这时他的香港太太赶紧做起了现场翻译。
“尊敬的扎桑先生，我丈夫刚才向你和你的全家人表示诚挚的问候。他知道你是矿区的首脑，并且曾为一位中国地质专家当过向导，他十分钦佩你的勇气和智慧，所以特地来拜访你。哦，听说这位地质专家失踪了，这是你们中国的损失，也是世界科学界的损失。如果你能提供这位伟大的地质专家的下落，无疑是一件有利于科学发展的大事，我们会承担所有费用并且会送给你一大笔英镑……”
老扎桑冲着这个英国佬轻蔑地一笑，也学着这些贪婪的外国佬的腔调耸耸肩说：“夫人，请告诉你丈夫费里德帕，我可没有福气领你们的英镑。对不起，他所问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无可奉告！”说完一扬手送客。
费里德帕和夫人在老扎桑家里套不出一丁点消息，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其实，早在美国人和英国人来这之前，仇旺已经拜访过老扎桑了。论血统，他和老扎桑同样是吃青稞和荞麦长大的高原人，他想利用自己的这一优势取得老扎桑的信任。但在老矿工面前，他同样碰了壁，没有得到半点有关地质专家的消息。
三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老扎桑全家人尚未入睡，土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出现了两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他们翻入土房后朝四处张望了一阵，随即推门入室……
最先发现不速之客的是老扎桑的老伴洛古朵，这个敬夫如宾的撒拉族女人当时正用酒精给丈夫按摩劳损的脊背，一抬头猛见两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眼前，她一个激灵赶紧用手去摇光着上身的丈夫。劳累了一天的老扎桑此刻刚有肌肉松弛的感觉，突然感到肩部被老伴猛击了一下，当即警觉起来，掉头就看到了这两个黑衣人。凭着以往的经验，他知道来了不速之客，于是转身抄起挂在墙上的一把大弯刀，朝蒙面人头上猛劈了过去。不料“叮当”一声，弯刀被一个臂力很强的蒙面人击落在地。
“阿爹，我是扎克……”那个臂力很强的蒙面人揭去脸上的黑纱，露出了一张轮廊分明的脸。
“扎克，是你……你没有死……”
老扎桑和老伴终于认出了这个蒙面人原来是他们认为早已死了的长子扎克，一时激动得浑身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在那次劫难中，他们亲眼目睹扎克纵身跳入波涛汹涌的澜沧江，惨死于日本人的乱枪中，没想到现在儿子突然出现在面前，一时间两位老人疑是在梦境，继而疯一般抱住儿子失声恸哭。紧接着，扎山和他刚过门不久的媳妇邬英子也从里屋奔了出来，见到虎口余生的哥哥活着回来，扎山夫妻当即也动容了，随即弟兄俩忘情地拥抱在一起。
稍作停当，扎克便把随同一起来的那位蒙面人介绍给家人：“爹，娘，这位兄弟是我在途中结识的回族朋友，是他把身负重伤的我从澜沧江中救了起来。我一直在他家养伤，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日本人投降了，我决定回到矿区来，这位好兄弟怕我一人回矿区不安全，便陪伴我一起来了……”
老扎桑一家听儿子这一说，都很激动，儿子大难不死多亏了这位回族朋友的相救。按照撒拉族的风俗，老扎桑带领全家人朝这位救命恩人下跪致谢并赶紧为客人沏茶压惊。扎克这时把蒙在回族朋友头上的黑纱摘去了，只见他头上裹着带有血迹的绷带，只露出一对眼睛和一张嘴，也不说一句话。见家人疑惑，扎克解释说：“我们在途中遭遇匪徒，这位回族朋友头部和喉部都受了伤，需要疗养一段时间才能说话。为防止匪徒追杀，他住在咱家的事决不能让外边任何人知道……”
老扎桑和家人听了扎克的话，都用心地点了点头。
扎克大难不死重返矿区的事当天就在矿区传开了，矿工们都为他庆幸。仇旺和两个外国淘金者也探头探脑前来打探虚实，他们知道扎克和他爹老扎桑一样在矿区是个有影响和号召力的人。
这天上午，矿长仇旺亲自上老扎桑的家来与扎克见面。他一见到扎克便满面笑容地说：“扎克，得知你大难不死，我很高兴。你回来的正好，现在铜矿正缺少一个能力强有威信的矿长助理，我想让你担任这个职务，希望你来协助我工作。”
对于仇旺的为人，扎克并非不知道，但他清楚眼下一家人靠老父亲和弟弟来供养是有困难的。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答应仇旺去矿上工作。
没过几天，扎克就去铜矿上班了。根据扎克的叮嘱，那位回族朋友住在扎克家里养伤暂不露面，他的生活起居由老扎桑一家人悉心照料。然而，老扎桑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多了一张嘴，粮食和蔬菜耗用多了，日常衣服也需要换洗，日子一长难免会露出痕迹。过不多日，矿区里便有人传出风声，说那个地质专家没有死，他活着回来了，就躲在老扎桑家里，他身上带着那张稀世的金矿分布图。对于这些碎语闲言，老扎桑和家人虽然不予理睬，但觉得长此下去，这位回族朋友迟早会被人发现，为了他的安全，大家一合计，决定在屋子里挖一个地洞，一旦情况紧急可让他躲藏在地洞里。正好家里有个藏放杂物的地库，于是决定以这个地库为基础，挖一个能容身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