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戈壁惊雷
作者：丁震山
扎克尽管对塔塔木没有好感，但他没有趁人之危投井下石，而是亲自出面向仇旺说情，希望能早日释放塔塔木。可伊英娜太太不肯罢休，她非要狠狠地惩罚这个敢于向她挑战的撒拉族男人。
依茹儿回到自己家住后，老扎桑一家人总算舒了一口气，住在地洞里生活的那位回族朋友终于可以重新回到地面上来呼吸新鲜空气了。然而，由于长期生活在没有阳光的地层下再加上劳累，他的身体状况已严重恶化，连步履都已不稳了。
前段日子，地洞里挖出的土都是扎克兄弟趁夜间偷运到野外去的。依茹儿来后，为避人耳目，运倒土方的工作只好暂停，地洞里已经堆积了小山一样的泥土。现在趁依茹儿搬出之机，兄弟俩又开始行动了。然而有一个情况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就是近日矿警巡逻的次数明显增多了，而且经常在老扎桑家附近走动，显然，仇旺已经开始注意他们的行动。为此，扎克不得不谨慎行事，除了停止搬运土方，那位回族朋友也暂时不能回到地面上来休息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位在地洞里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回族朋友却得了病，他食欲不振，身体微热，由于多日未见阳光，见到阳光竟浑身打颤。显然他不能再躲在地洞里劳作了，得找医生治病。
矿区内会治病并懂得草药知识的人只有一个名叫胡巴的汉人，当初他被日本人抓来的原因是由于他懂得医术会替人治病，没想到他年轻的妻子来到矿区后，即遭日本人强奸且惨死在日本人的枪下。从那以后，胡巴的精神就失常了，他不再行医，变得疯疯癫癫，口里整日在骂日本人。日本人走后，胡巴的精神状态虽稍有好转，但仍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也没有重操旧业。
扎克决定找胡巴给回族朋友治病，若不这样做，回族朋友的生命就有危险了。这天，扎克来到胡巴的住处，发现他正蜷缩在床上自言自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才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已像个疯老头。
“胡巴兄弟，你是医生，你应当为矿井兄弟治病，有位矿工得了重病，只有你能够救他，快起来替他治治吧！”扎克耐心地对胡巴说。
胡巴那双失神的眼睛呆呆地看了一阵扎克，突然一骨碌翻下床来，挥动着一双骨瘦如柴的双手，口里高声喊着：“狗日的，日本人……狗日的，日本人，我跟你们拼了……”说着不顾一切地朝扎克扑了上来。
扎克赶紧搀扶住了这个尚未完全恢复正常的矿医，心里不由产生一丝怜悯。看来这位胡巴汉人病得不轻，他是被狗日的日本人逼疯的！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汉人医生，扎克一时手足无措，可眼下整个矿区只有他一个人会替人治病，只好耐心地再劝说他。慢慢地，胡巴的神志终于开始清醒了，他听扎克介绍了病人的情况后，便摇晃着身子在屋子里找到了一只破损不堪已积满灰尘的药柜，接着从里面抓出一把干枯的草藤递给扎克。扎克愣愣地拿着这些草藤，他不知这些草藤到底能不能治病，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戈壁荒漠上又上哪去找更好的药品呢？他只好先拿回去试着给回族朋友服用再说。
扎克拿着这些草药回去后即让娘熬了汤，让这位回族朋友喝了。但这些药毕竟早已干枯，治疗效果并不明显，回族朋友的病情一天天严重，扎克和全家人为此忧心忡忡。
正当老扎桑一家人想方设法为回族朋友治病的时候，一天，家中突然闯进了几个荷枪实弹的矿警，他们声称矿区内发现了可疑人物，奉矿长仇旺的命令挨家挨户来搜查。当时幸好扎克在家，他及时制止了矿警的行动并把他们轰了出去。
根据这一情况判断，仇旺很可能已经发现了那位回族朋友的踪迹，他决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再搜查。情况紧急，扎克当即决定让回族朋友暂时转移到别处，并立即封住了地洞口。
然而，在这个矿警严密把守的矿区，回族朋友又能藏到哪儿去呢？老扎桑和次子扎山主张把一身是病的回族朋友送到胡巴汉人家，他是个精神病人不易让人怀疑，而且他是医生可以随时替病人治病，但这个方案被扎克否定了。他提议让回族朋友暂住在依茹儿家，说眼下塔塔木还在拘禁时期，家里只住着依茹儿一人，矿警一时不会怀疑她，那里是眼下最安全的“避风港”。
十
当日下午，扎克就叩开了依茹儿家紧闭的木门。
站在扎克面前的是一个发辫凌乱面颊苍白的女人。见到扎克时，依茹儿似乎有点紧张，那对美丽的大眼睛释放出恐惧的眼神，随即本能地往后退去直至靠在一堵土墙上。
“依茹儿，你不必惊慌，我是来请求你帮我做一件事的，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你说吧，说吧……”
扎克靠近依茹儿，一字一句地说：“我有位回族朋友，他从未露过面，现在他病得很厉害，矿警正四处搜捕他，我想让他在你这里暂住几日，反正你丈夫不在家里，过几天我再来接他……”
依茹儿听说这件事后，身子就瑟瑟战栗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她害怕地望着眼前这个刚毅无比的男子，没有说话。
扎克望着她，不容争辩地说：“依茹儿，看在你我以前的情分上，你一定要答应这件事！”说完当即出了门。
依茹儿大气不敢出一声地望着扎克离去的身影，神色中布满了恐慌。
当晚，一队矿警由仇旺亲自带领以例行公事为由果然来到老扎桑家搜查，这一次扎克没有阻拦，然而查遍了屋内屋外却一无所获，仇旺只好面带尴尬灰溜溜地走了。
翌日，有消息传来，昨夜矿区内除了依茹儿家没受干扰，几乎所有矿工家都被矿警搜查过了。这一点验证了扎克的猜测，因为塔塔木不在家，仇旺不会随便到他家里去搜查。
然而，事有突变，这天夜晚，一个幽灵似的黑影突然叩响了依茹儿的家门。
“依茹儿，我是塔塔木，是你丈夫，我被提前释放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依茹儿浑身一阵抖动，扎克已背着那个回族朋友躲藏在她家里了，没想到现在恶夫塔塔木突然被提前释放回来，她该怎么办？
“塔塔木，你回来了……看你喝得这么醉，快进屋躺着吧……”神色慌张的依茹儿开门后赶紧把满嘴酒味的丈夫搀扶进了屋，却被塔塔木推开了。
“依茹儿，告诉我，这几天家里有人来过没有？”塔塔木铁青着脸，一对不怀好意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妻子，咂了咂嘴问道。
“没、没有人来过，我每天都闩着门过日子……”依茹儿有些紧张地答道，她的心在怦怦乱跳。
“我看你是在撒谎吧？不然为什么这样紧张？快说，家中是否藏着一个人，一个男人？近两天有人听到这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你当我不知道，快说实话！”塔塔木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突然揪住了依茹儿的衣领吼叫道。
“没有……没有男人呀……”依茹儿全身战栗着叫了起来。
“告诉我，这个男人是不是那个带着矿藏图的地质专家，快说……”塔塔木一点也没有醉意，他在妻子的耳旁一字一句地说，“要是能抓到这个人，我们就能得到一大笔奖励，还可以离开戈壁滩回到老家去，这是多么好的一笔交易，傻女人，快告诉我呀……”
“有这么好的事？”依茹儿听了塔塔木的话后，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然后搀扶着他要进房去亲热。塔塔木用力推开她，接着就朝着黑漆漆的柴房走去，想里里外外搜个彻底。眼见塔塔木要去柴房，依茹儿急了，扎克和他的朋友就藏在柴房内，一旦被塔塔木发现就坏事了，她怎么对得起扎克呢？想到这里，依茹儿突然“啊哟”一声用手捂住了胸口，她有心脏病，来戈壁矿区后已发过几次病了，现在她使出了这最后的杀手锏来阻止塔塔木。然而，一向鲁莽冲动的塔塔木并不理睬依茹儿，他狡黠地冲妻子笑了笑，说：“你以为我喝醉了？告诉你，我只喝了三分醉，我看你不像发病的样子，是另有原因吧？”说着强行要进柴房搜查。
这时候的依茹儿一颗心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那位回族朋友要是被塔塔木发现，该怎么办呀？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噌”地一下从柴房里跳出一个人来，他对塔塔木大声说：“塔塔木，不必再查了，屋子里是我躲着呢，是你妻子过去的情人扎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