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0期
阴谋街舞
作者：魏秋星
“因为你是李小洋的主任。”
“你绑架了李小洋？”
“不能那样说，但我知道她的下落。”
“她在哪儿？”
“现在不能告诉你。”
“那你叫我来干吗？涮我？”我有些愤怒。
“因为我相信你，所以只能找你。”张晓林的目光露出一丝诚恳。
“你相信我？”我有些不解，“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爸曾说过，你比较正直。”
“好，那你说吧，小洋现在在哪儿？”
张晓林沉思片刻，似乎要叙述事情的经过，突然他紧张地四下望望：“不行，这个地方不行，我们赶快离开这儿。”
我说：“怎么了？”
他冷冷地盯着我：“你带来了警察？”
我说：“没有，绝对没有!”
他一把拉住我：“走，赶快跟我走。”
我说：“去哪儿？”
“别管了。”
他拉着我飞跑起来，这时我果然听到四周有响动，响动越来越大，我听清是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急促的呼喊，我一下懵了头，这让警方抓住，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张晓林拉着我跑出厂子，沿着河边狂奔，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两边的树丛里也哗哗地响起来，我感觉我们被包围了。张晓林像一只拼命逃窜的兔子，长长的头发飞飘起来，但他仍旧紧紧地拉着我，我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我有一种恐怖的感觉，张晓林拿我做了人质，我想甩开他，可他死死地拽着我，在拐过一个弯，后面的人暂时看不到我们的时候，张晓林突然往我衣兜里塞了件东西，顺势一推，还没等我明白过来，身子已落进河里，河水汹涌，我被冲出去好远，好不容易抓住一根伸到河里的树根，这时我看到好几个人从我头顶的岸边跑过去，我躲在树丛下大气不敢出。这时我听到不远的地方有人被扭住了，随后是令人恐怖的惨叫，我隐约看到几个人围在一起，棍棒起落，刀光闪闪，不久几个人抬起一条黑影，黑影被扔进河里，我猜想那人是张晓林，我吓得毛骨悚然，哆哆嗦嗦呆在河里，河水冲刷着我身体，寒气逼人。那几个人很快就撤离了，河岸上归于平静，我从河里爬上岸，在树丛里蹲了很久，确信那帮人走了，我才钻出来，我不敢走大路，顺一条小路，跑到马路上，我拦下一辆出租，司机见我落汤鸡一般，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喝多了，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司机笑笑没再问，我回到家就病倒了。
七
李小洋被解救出来，她是在硬质合金厂的铸造车间里让人发现的，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沾满黑灰，像一条从烂泥里挖出来的泥鳅。她迅速被送进医院，经检查身体没受什么外伤，只是精神有些恍惚，市里各级领导纷纷到医院看望，随后是各界人士轮番慰问，人如流水一般，她的床前堆满了鲜花，一群小学生还在她床前朗诵向英雄致敬的诗篇。
案情也很快有了结论，绑架者是科大四年级的学生张晓林，其目的是打击报复，绑架者已畏罪自杀，我大惑不解，但又不敢吭声。
一个星期后，李小洋出院了，报社为她召开了隆重的庆功会，市委副书记林克亲临会议，授予李小洋英雄记者的称号，并决定在新闻界展开一个向李小洋学习的活动，会上我和林大河也受到了表彰。看着李小洋在主席台上的兴奋模样，我却心烦意乱，我突然想起林大河说的话，这件事比原来想象的要复杂，那晚那群人是谁？张晓林怎么会是自杀身亡的呢？我想把实情告诉林大河，但顾虑重重，我闹不清这件事的背景，不敢轻举妄动，我要等待机会。会后，报社在燕春大酒店摆了几桌，我跟林大河坐在一起，宴会开始前林大河正随意翻着一本书，我拿过来看了看，是本报告文学集，内容是沿海地区一群打工仔打工妹的事迹，我翻了翻递给林大河，笑道：“怎么看起这种书？”
“闲着没事，瞎看。”林大河淡淡一笑。
我知道这小子在骗我，他哪有闲工夫看这种书，我想他看这本书自有他的用意，我猜测道：“是不是又在构思一篇侦破小说，题材是打工族方面的？”
他笑道：“挺聪明的，你说对了。”
“构思怎样了？”
“大致情节有了，只差临门一脚。”
我没再细问，情节对作家来说具有知识产权。庆功会开过后的第三天，我在班上突然接到妻子一个电话，妻子在电话里惊恐得有些语无伦次，她说咱们家被抄了，我大吃一惊，急忙问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清楚，她买菜回来发现家门大敞着，知道出了事。我火速赶回家，妻子正在门口等着我，见着我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我和妻子连忙查看存折之类的贵重物品，幸好没丢，我们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我的心又提起来，窃贼不为钱财而来那为什么？我立刻想到此事很可能跟那晚我见张晓林有关，我推测有人探听到我那晚的行踪，这次抄家是来寻找什么，我思索着那晚的一切细节，突然想起，张晓林曾在我口袋里塞过件什么东西，这事我怎么忘了？太粗心大意了。我连忙寻找那件衣服，妻子说早洗了，我问口袋里有东西吗？妻子说有盒磁带，以为是你采访用的，就放在了洗手间的物品架上了，我急忙跑进洗手间，在一堆洗漱用品中发现了那盒磁带，我有些后怕，磁带幸而混在洗漱用品中，否则肯定会被抄走。这是一盘微型磁带，包着一层油纸，我迅速把磁带放在采访机里，按下开关，竟是张晓林和李小洋的对话，显然是在绑架期间录的，张晓林声音冷酷，带着一股阴森的口气，李小洋声音颤抖，近似绝望，听得出她彻底屈服了。李小洋凄惨的声音：“晓林，看在我们有过一段甜蜜的日子，你放了我吧。”
“甜蜜的日子？”张晓林的冷笑声，“那是充满甜蜜的阴谋，我恨透了你，你说你跳街舞是什么目的？”
李小洋：“为了勾引你。”
张晓林：“进一步呢？”
李小洋：“取得你的信任，给你父亲栽赃。”
张晓林：“说具体点。”
李小洋：“趁到你家的机会，把一个存折放在你父亲的书房里。”
张晓林：“就是证明我父亲受贿的那个存折？”
李小洋：“就，就是那个存折。”
张晓林：“是谁指使你干的？”
李小洋：“是文化局稽查队长交给我的。”
张晓林：“稽查队长？你跟他什么关系？”
李小洋：“没任何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他。”
张晓林：“那你凭什么要为他干这种勾当？”
沉默好一会儿，李小洋：“林克事先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这样做。”
张晓林：“林克？市委副书记？”
李小洋：“就是他。”
张晓林愤怒的声音：“他是背后黑手？”
李小洋：“我不知道，他让我干，我就干了，我听他的。”
张晓林：“你和林克是什么关系？”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张晓林狠狠地呵斥：“快说。”
李小洋：“情人。”
……
以后是李小洋不断的哭声。我关了采访机，呆呆地愣了半天，我终于明白了张晓林那晚把我叫去的真正目的。我思考很久，终于给林大河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有重要的事情相告，他问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说见面谈，你到燕河边上等我就行了，林大河答应了。我走出家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刚开出小区门口，后面就跟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我有些心慌，让司机加快速度，但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个黑色的影子，我感觉事情危急，又给林大河打电话，说有人在跟踪我，林大河说别慌，我在前边十字路口迎着你，十字路口很快就到了，路边停着两辆警车，林大河站在车旁，我迅速跳下出租车上了他的车，后面的黑色轿车突然消失了。警车护送我到市公安局，在林大河办公室里，我把磁带交给了他，并说了那晚我见到张晓林的事，我愤愤地质问：“那晚追捕张晓林是你们干的吧？”
“我们？想想看，可能吗？”林大河冷笑一声，然后严肃地盯着我：“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我不知道此事背后的深浅，怕闹不好把我也陷进去。”我解释道。
林大河眉头紧蹙，半天没说话，我俩又听了一遍磁带的内容，听罢林大河醒悟道：“原来事情我们闹反了，不是张晓林跳街舞接近李小洋，而是李小洋跳街舞勾引张晓林，不是张晓林打击报复，而是李小洋栽赃张光，这都是林克一手策划的，这个阴谋后来让张晓林察觉到了，所以绑架了李小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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