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梦断幽燕
作者:薛志毅
这时已是半夜时分,井上看到淑珍昏迷不醒,又心生恶意,令人请来一个日本画师,趁淑珍未醒来给她纹身,在胸前刺上一幅春宫画,并在双乳上刺上了红色的日文“我愿用身体为太君服务,为了大东亚共荣,请太君们多多爱我。”刺着刺着淑珍痛醒了,但动弹不得,只有无声地落泪。
第二天,井上将淑珍拘于一室,令几个日本女人看着,给她穿上一套日本白底红花和服,将头梳成日本艺妓的发型,脸上抹了日本艺妓的专用油彩化妆品,还不准洗掉。
半个月中,井上每天折磨淑珍,淑珍想死,几个日本女人看着她,使她寸步难行。身上的字画像枷锁压在胸前,她抠得鲜血直流,但依然如故。她绝食了。
经过几天的斗争,她还是决定活下去,为了丈夫和儿子,她放弃了绝食。一个人死了只是天上少了颗星星,地上没了棵小草,她要顽强地活下来,等待出头之日,她不相信日本人会永远占领中国,中国人定会有胜利的一天。
这时北平街上传开了,都说京戏名角惠淑珍被日本司令官井上逼唱艳情戏,逼做军妓,这传闻最后也传到了西安王义的耳中。
王义当天看到穿和服的淑珍,没认出来,放了把火逃走了。而当大火烧起来时,井上忙窜出屋子,又令人架出淑珍,那栋房子烧毁了,人并没伤一个。井上令部队全城警戒抓人。
井上想,放火者肯定和淑珍有关,是有人救淑珍没得手,就将淑珍痛打一顿,但也没问出个究竟。
淑珍在这已半个月,井上玩腻了,就决定将淑珍送到保定慰安所。
惠淑珍被拘后,保姆和王强还在五老胡同不知详情。保姆小陈是王义走后淑珍雇的一个山东小姑娘,人很勤快,对王强关心得无微不至。
那天,淑珍一天没回家,到夜晚王强不停地要妈妈,小陈将王强搂在怀里,哄着他:“你妈妈会回来的。”王强在小陈怀里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淑珍还没回来,可戏班子里的姐妹们来了,对小陈说:“淑珍可能回不来了。”从此,大家就轮流照顾他们。
小陈又瘦又小,初懂世事的她感到无路可走。她父母双亡,是当初随家乡陈大叔从山东逃难来的。陈大叔沿门乞讨饿倒街头,临死时将七岁的她送给淑珍做保姆让她活命,从那时起她就改名叫小陈,是为了纪念陈大叔。淑珍待她亲如姐妹。
几年过去了,一个戏班子的朋友介绍他们到内蒙草原南边的一个小村庄,那里有他的一个哥哥,好行侠仗义,可以收留他们。
十四岁的小陈带着淑珍的两只皮箱,几个包袱,牵着才七岁的王强上了路。在路上一直走了五天,才来到塞外张北县的一个农村。这里很偏僻,周围五十里没有人烟,只有青青的绿草,一条小溪从中间流过,养育着几户人家,虽是沦陷区,但日本人很少来。
收留他们的人叫张兴元,是个五十多岁的大汉,有很大的一个庄园,是戏班子中那个介绍人的大哥。此人果然行侠仗义,给他们二人拾掇了后院两间房子,安排他们住下。他对小陈说:“你们的难就是我的难,我家人多,多养两个人也没啥,你只要将王强带好就行了。”
从此小陈就带着王强,二人姐弟相称。白天,姐弟二人在庄园里玩耍,夜晚二人相拥而眠。王强开头还嚷嚷要妈妈,后来就慢慢淡忘了母亲。
好在庄园里吃喝不愁,主人又照顾备至,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了。
西安城孤男寡女相扶
保定府兽兵汉奸作恶
当王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大的床上,盖着红缎子被子,床头一个身着红旗袍的姑娘正在守候着他。她那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红润的脸庞似乎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了?”王义挣扎着要起来。
那姑娘按住他说:“恩人,才过了一年多,就不认识我啦?我是刘英,是你在巩县救的那个刘英呀!昨天我在大街上发现你饿倒了,就把你救到家里来了。”
“你是刘英,现在怎么在这里?”
刘英说:“先吃点饭吧,吃完饭再说不迟。”
吃完饭,刘英上街为王义买了西服、衬衣和皮鞋,先让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讲起了自己的奇遇。
原来刘英在两年前离开了巩县,揣着王义给的二十块大洋,随着西去的逃难大军来到西安,住在北城墙根儿的破房里,几个月寻事也寻不着,不知该往何处去。
有一天,天下着大雪,北风呼呼。街上行人很少,十八岁的她一个人在街上徘徊,忽然发现大雪中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约摸七八十岁,在路上也游来游去,寻找着什么。老太太行走艰难,十分可怜。刘英主动上去相扶,得知老人已经八十五岁了,孤寡一人,丈夫早年为官,十年前已去世,独子两年前牺牲在抗日前线,虽然西安城里也有不少亲戚,可夫死子亡后没人来了。她眼神不好,出来了找不到家,她家在东一巷22号。
刘英在西安转了不少天了,她知道东一巷在钟楼附近,就叫了辆黄包车将老人送到家,打开门一看,原来个四合院,还算殷富。她将老人扶到床上,烧水擀面条给老太太端来,然后准备告辞。
老太太一边感谢一边问:“你是哪里人,姑娘?”
刘英:“河南巩县人。”
老太太一听巩县高兴了,说:“我也是巩县陈家桥的,出来四十年了,咱们还是老乡呢。”
老太太又问她:“你现在干什么?多大了?”
刘英说:“我是逃难的,住在城北土窑里,没有家,今年十八了。”
老太太说:“一个大姑娘家住在外边,兵荒马乱的,出个事咋办?”
刘英说:“没办法呀!”
老太太说:“你若不嫌弃的话,就住这里吧,每天帮我洗衣做饭,我管得起你。”
刘英说:“那太感谢了。”
当晚,刘英就搬到这里,精心地服侍老太太,为老太太洗衣做饭,洗澡洗脚,陪老太太聊天说话,高兴得老太太心花怒放。三个月过去,老太太执意要收她为干女儿,街坊邻居都来庆贺,夸老太太一辈子有福,老来有个好女儿。刘英在那里照顾了老人一年多,直至老人八十六岁时去世,她自然成为这个家的主人,继承了老太太的家产。
她觉得自己现在不缺钱,就缺文化,就到附近一个小学插班上学。十九岁的刘英开始读书了。
就在这年春天的大雪里,她碰上了王义,将王义救了回来。
王义听着刘英的叙述,心中十分感慨,也对她讲了自己的情况:洛阳的战事,刘财东南逃重庆,淑珍和王强不知去向,自己放火逃亡……
刘英说:“老天有眼,又将恩人送到这里。一年多前,你在巩县救了我的命,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仍是你的佣人。”
房子里很静,两人都在叹息。
刘英说:“咱们都不算可怜,最可怜的是淑珍大姐和王强,还有我一个从小闯关东的小妹,他们不知在人世上如何挣扎。”
王义说:“淑珍也可能不在人世了,女人进了鬼子魔窟很难活下来。当年如果带她母子一块出来,也可躲过这场浩劫。”
刘英说:“可惜你当年还是不能自立的大学生。”
王义说:“中国人什么时候有出头之日呢?”他仰天长叹一声,再没有了笑容。
淑珍被送到了保定慰安所,她这时已抱定忍辱偷生的念头,为了丈夫,为了儿子,一定要寻找机会逃走。
到了保定,日本军人以为她是日本艺妓,因为她身穿日本和服,发型也是日本样子,就把她列为上等军妓,服侍日本高级军官,每人一个小屋,屋里梳妆台、化妆品、内衣和各色和服一应俱全,吃的东西由人专门送来。
上等军妓只为日军团以上官佐服务,每天白天休息,晚上只慰安一个军官。淑珍自知日本人认错了自己身份,也从不张口说话。可当一天晚上保定最高日本长官旅团长小林上床以后,发现淑珍身上刺着纹身,很有挑逗色彩时,一下子就迷住了她。小林将淑珍召进了他的公馆,将公馆装饰成一座闺房,并下令取消淑珍的军妓身份,成为他的专用品。
小林变得十分贪婪,军务也不大处理,一天到晚在闺房中折磨淑珍。他对淑珍说:“你是朵军中的花儿,我要使你开得更艳、更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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