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梦断幽燕
作者:薛志毅
在这里,淑珍呆了几个月,到了1943年冬天,她又被送到前线,慰安前线的军官。
这时,淑珍的命运有了真正的转机。那是一个晚上,淑珍听到外边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原来这是太行山前线,八路军部队正在进行夜袭。
门口的卫兵逃走了,淑珍一看有机可乘,挣扎着穿上和服,踉跄地跑出帐篷。这时营房中的机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几个八路军战士冲了过来,大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不知哪个人看到了在帐篷外瑟瑟发抖的淑珍,说:“这里还有个日本娘们儿。”淑珍大声说:“我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战士们把她带走了。
第二天,在八路军团部里,她几年来第一次受到了人的待遇,该团穆团长接待了她。
团长让她坐在椅子上,递给她杯水,问起话来。
团长问:“你是哪里人,在日军中干什么?”
淑珍说:“我是北平人,唱堂会时被日本人扣下来,已经在日本军营中待了快三年了。我能干什么?我是女人,只能受欺侮。”
说到这里,淑珍哭了。
穆团长问:“抗战的六七年中,我们无数的姐妹都被鬼子侮辱过,这是我们的国耻,中国男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姐妹,你们受苦了。”
淑珍哭着说:“慰安妇中中国姐妹不少,仅保定、太原两处就有几百人,大家每天受着非人的折磨,都盼着胜利呀!”
穆团长说:“你的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家。”
淑珍说:“我没有家了,丈夫1937年就随学校南迁,已经六七年没有音信了,孩子在我被抓后也不知去向,家在北平,是敌占区,更回不去。”
穆团长问:“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淑珍说:“不知道。”
穆团长思索一下说:“那你填个表,我先送你去学习,加入八路军吧!”
从此淑珍被送往根据地上学,走上了革命道路。
王义与刘英结婚后,他经营起了杂货店,经营地很有起色。刘英操持家务,也干得井井有条。每天夫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幸福美满。
两个月过去,一天晚上刘英红着脸对王义说:“义哥,告诉你个喜讯,我有喜了。”
王义幸福地抚摸着刘英的肚子,说:“谢谢你,要为我生儿子了。”
刘英说:“不管是儿是女,但愿都能比咱们更幸福,不要再东奔西颠了。”
王义说:“我也这样想。”
刘英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半年以后让大夫一检查说:“是双胞胎,要注意保养呢。”
刘英心中乐滋滋的。
一天,王义在街上碰见一个燕大同学,两人好几年没见了,高兴地喝了顿酒。那同学说:“我在重庆国民政府教育部干部司做事,给你找个事儿干吧。你到广元县当教育局长,那里的县长局长都是咱校友,局长年龄大了,多次找我要辞职,你正好去接任!”王义说:“我得等妻子生完小孩以后,现在离不开。”那同学说:“委任状先给你,上任时间为明年二月,可以了吧?”王义点了点头。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走着,到了八月,刘英脚也肿了,路也走不动了,于是请了保姆。
在十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刘英叫醒了王义,告诉他:“肚子疼得厉害,快到时间了。”王义说:“那快上医院。”就让保姆到外边叫了辆黄包车。
到了医院,医生马上检查,发现宫口已开全,就开始接生,一个小时后,两个男婴落地了。医生说:“这是罕见的双胞胎大婴儿,一个七斤,一个八斤。”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胎盘下不来。医生问:“怎么办?”王义说:“不惜一切代价救人。”医生采取很多办法,还是不起作用。
第二天一早,出现了大出血,刘英平素红扑扑的脸一会儿就像纸一样白。刘英知道不行了,看着哽咽的王义说:“别哭了,哭也没用,我活了二十二岁,虽然命太短,但跟上你也算没白活。”她叹了一口气又说,“我快走了,有两件事叮嘱你:一是两个孩子我已起好了名字,一个叫王悦,跟你姓;一个叫刘念,纪念老太太和我,就依了我吧,刘家的家产留给他们。二是我有个妹妹叫刘霞,从小上了关东,算来今年也十六了,以后如果找见了她,告诉她姐姐一直没忘她……”说罢头一垂,咽了气。
王义大哭了一场,和胡大爷一起将刘英埋在刘老太太墓旁,又给两个儿子找了个奶妈,托胡大爷照管刘家家业,他只身上了广元。
淑珍剧团任团长
王义广元就新职
1944年春,中国革命圣地延安柳绿花红,一派盎然生机。
惠淑珍在抗大学习一年多,入了党毕了业,在分配工作时碰见一个当年在北京看过她演戏的学生袁东。袁东参加过一·二九运动,当时在边区政府当文化部长。他说:“你就是当年在北京演穆桂英、樊梨花演红了的武旦惠淑珍吧?”淑珍说:“你怎么知道?”袁东说:“我们都看过你演的戏,当年你可红啦!”淑珍说:“现在老了,唱不动了。”袁东说:“老啥,不到三十吧?”淑珍说:“三十二了。”袁东说:“我正准备成立延安京剧团,找不到团长,你就重操旧业当团长吧,给我带出一批年轻人来。”于是惠淑珍就当上了延安京剧团业务团长。
延安京剧团才成立,都是从部队抽调的年轻人,一大半从未接触过京剧。
文化部还派来了一位书记,叫门捷生,是个四十五岁的老红军,没有多少文化,也不懂戏,但为人谦和,全心全意支持淑珍的工作。
惠淑珍给学员们办班,从京剧的基础讲起,讲生、旦、净、末、丑,也讲文武场面、击鼓、打锣、拉胡琴及演员的上妆和脸谱。
基本理论讲了一个多月后,她又根据各自特点把学员分为演员班、乐队班、道具班,进行了具体的训练。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开始排练新编历史剧《逼上梁山》,淑珍在其中担任女主角。
红军出身的门书记虽不懂戏,但他乐意当后勤,为大家沏茶送水。每当夜静更深,淑珍还在大厅中练功时,他就端来了茶,并说:“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艺术,什么叫台上一分钟,台下百日功。”
到了夏季,《逼上梁山》终于上演了,一上演就得到了好评,惠淑珍的名字又红了。
想不到淑珍漂亮的扮相迷住了一个人,这就是门捷生书记。门捷生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立过功,是出名的英雄,根据地整编时担任营长,后在抗日前线又立了功,升为团长。再后来因受了伤,被调到根据地剧团当书记。他因为戎马生涯一直没结婚,现在年龄已四十五岁了,领导们都为他着急。
看上了惠淑珍,他不便开口,就找了一位领导,领导指示文化部长袁东将这事当政治任务完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天,袁东派通讯员叫来惠淑珍,说有重要任务。
淑珍问:“部长,什么任务?保证完成。”
袁东一笑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接着说:“中国革命几十年了,延安有一批老同志,年龄也不小了,还没成家,你说我们组织上要不要关心他们?”
淑珍不知袁东指的什么,便说:“应该关心。”
袁东说:“怎么个关心法?”
淑珍说:“我们剧团有几个女同志还是姑娘,如果谁看上,我可以做工作。”
袁东说:“我也不绕圈子,直说吧。”
淑珍一紧张,说:“你直说。”
“老门看上你了,他找了上级领导,领导让我找你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等于下了命令。”
淑珍一下哭了,说:“他了解我吗?再说我有丈夫,有孩子。”
袁东惊诧地问:“你丈夫和孩子在哪儿?”
淑珍说:“我丈夫王义七七事变后南迁,因战乱失散,孩子算来十岁了,在京郊。”
袁东说:“这倒是个新问题。我们是共产党呀,不能重婚,你走吧。”
第二天,袁东找来了门捷生,告诉他人家是有夫之妇,孩子都十岁了。
老门沉吟了半晌才说:“我以为她还是姑娘呢!”
袁东说:“哪儿有这么大的姑娘,人家都三十二三了。”
那天晚上,淑珍失眠了。她面对窗外的星星,想念着王义:你在哪里呀?我好想你。
想不到,第二天袁东又来找她,传达领导的话:“淑珍的丈夫已失散多年,儿子也找不见了,就算离婚了。为了老门和她的幸福,他们可以成亲,这是命令,请转告惠淑珍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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