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在宫殿的荫庇下

作者:伊万·沙米亚金




  “密室”里有一个入口通往桑拿浴室——即用上好的木材装修而成的蒸气浴室。
  桑拿浴室里有一扇门通往游泳池。它是敞开着的,所以亚当·法杰耶维奇无意中看到了在最有伤风化的当代影片中也没看到过的那种情景——肮脏的性交狂欢活动。
  这一切全都是极其不合人道的,并极大地伤害了老人的道德本质,因此他想要朝着这些已丧失廉耻的发狂的年轻人叫喊起来。可是自卫本能起作用了(后来亚当·法杰耶维奇在分析自己的行为时就是这样给这种感觉下定义的)——不知为什么看守人似乎觉得,如果他打断年轻的野人们的性交活动的话,他们定会狂怒得把他溺死在游泳池里的。“你将会白白地死去的,”亚当恐惧地想到了这一点。
  正当他不知所措地呆立着,并苦苦地思考着他该如何不知不觉地离开才会不惊动“洗澡的人们”的时候,那些人突然停止了自己的“操练”,并在游泳池边上坐了下来——起先是两个人,后来其余的人也都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斯特里热夫斯看到一个姑娘的手里有一支像自卷纸烟似的又细又长的香烟。她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把香烟传给了身旁的那个人。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的姑娘大声说了一句:
  “嗨,你们别吸得太猛,否则就会像上一次那样不够我吸的。”
  他们依次手把手地传递着香烟,深深地吸一口,沉入幻想地往上吐着烟雾。斯特里热夫斯基突然看到,“洗澡者”的眼睛都像猫眼似的闪出了光芒,脸上露出了沉入幻想的微笑。毒品呀!这就是他们在一起吸的香烟!
  与其说这一发现使斯特里热夫斯基感到气愤,还不如说是使他感到害怕。他知道毒品在我们这里传播得越来越广(这一情况报上已有报道),但他还一次也没有机会就这么近地碰见这一坏东西和抽这坏东西的人——使他感到特别害怕的主要是后者。质朴的他认为,毒品只是罪犯、小偷及其他妨害社会利益的分子的归宿,而在这里吸毒的却是瓦季姆,一个上过大学的、有文化的人,还有他的朋友们看来也不是从街头随便拖来的陌生人……
  亚当·法杰耶维奇仍旧还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之中,却已转过身,踮着脚尖走出了桑拿浴室,但没有挡住门,它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像开了一枪似的。他大吃了一惊,但同时也轻松地想到,关门声将会驱散这一聚会。可是哪会这样呀!又是整整一个小时没有走出游泳池。后来又从独门独户的小住宅里传出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女人的尖叫声。亚当敲了敲门。
  “关掉音乐!”
  “老大爷!别多管闲事!也别偷窥年轻人的事。可耻啊,老头子!”
  真是的,他干吗要管闲事呢?想要改造那些已经陷入泥潭的人吗?冷静下来吧,老大爷!
  早晨,姑娘们一窝蜂似的从屋子里飘然而出。小伙子们则是一个一个地走出来的。亚当·法杰耶维奇在他们的脸上既看不到羞愧之色,也看不到后悔神情。
  作为主人,瓦季姆最后一个走了出来,看了看守人一眼,警告说:
  “当心,老大爷,要不然会丢失饭碗的。这不干你的事!”
  “这不干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就对了……给你钥匙,把那里收拾干净。我们搞得很脏……”
  可是亚当·法杰耶维奇被少主人那蛮横无礼的谈话方式和命令口气深深地激怒了,所以没有去打扫。白天,女主人来了。看到了“正常”的场面,忍不住了,走到守卫室里,发起牢骚来了:
  “瓦季姆饮酒作乐过了。看了令人作呕。多么没有条理的小伙子。在城里,他的一切东西也都是乱扔一气的。”
  “那是在其他方面,而在干坏事方面他倒是挺麻利的,”斯特里热夫斯基心里对家长怀着一股怨气地想道。他真恨不得讲一讲,厨房、餐厅里的龌龊环境与他在游泳池里所看到的情景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可是他可怜母亲,而且也不好意思对一个女人讲这种事。
  他帮她打扫了。心里对这个不回避任何脏活的、做任何事都又快又仔细的富婆充满了敬意。
  过了两天后,普里托卡来了。他亲自开“奥迪”,跟在他后面的是一辆大型的带蓬载重汽车。载重车开进了院子,两个工人从车里卸下了一些沉重的箱子。
  斯特里热夫斯基站着观望。普里托卡到处走来走去,有时提出一些翻来复去的问题:“你这里情况怎么样?正常吗?”
  “伊万·菲利波维奇,您这一趟跑得怎么样?”
  “你看,买来了一些东西。”
  具体是什么东西却没说。也没请他帮忙。亚当觉得:主人好像是在监视他,不想让看守人跟着装卸工走去。
  箱子被搬进了独门独户的小住宅里,根据声音听得出:它们被放到地下室去了(亚当知道地下室的入口在哪里,但是人家并没有让他去看过地下室)。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决不是抽水马桶。若是卫生设备,商人马上就会运到商店里去了。他干吗要转运?普里托卡善于精打细算。就是说,箱子里装的是他不会公开出售的那种东西。秘密的货物。人家不知道亚当在这里当看守人。这种货物当然是走私进来的,或者是将要走私出去的,不一定是走私到西方去,大概是走私到东方,走私到俄罗斯去的。
  箱子不让他睡着——他想要猜出:它们里面装着些什么东西?普里托卡还在做什么样的生意?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是从哪里漂流到他这里来的呢?这可真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姓氏——普里托克普里托克在俄语中的词义为“流入”。。
  第二天主人睡了很久——因“出差”一星期而感到累了。叶甫盖尼雅·瓦西里耶夫娜来了。没有瞒住丈夫,讲给他听了,是被迫讲的,因为那伙人喝干了伊万的酒吧里的酒,喝光了名牌的白兰地。
  可是酒吧的钥匙只有主人伊万才有。这么说来是瓦季姆给自己另配了一把钥匙,或者是偷来了酒吧的钥匙。
  斯特里热夫斯基听到了老板在怒气冲冲地对妻子说:
  “你把狗崽子惯坏了!”
  “是我惯坏的吗?是你自己惯坏的。是谁教会他喝白兰地的?是他的父亲。‘一小杯不会有害的。’这就是你的一小杯呀!”
  晚上,普里托卡请看守人给他在桑拿浴室里洗个蒸汽浴,用浴帚抽打他一顿。亚当乐了:自己也有机会洗个蒸汽浴了,早就想要洗个澡了,可是没有人邀请过他,而他也不敢未经许可就擅自打开取暖器——看守人是不适宜在老爷的澡堂里洗蒸汽浴的!普里托卡不会喜欢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的。
  有句谚语说得对:在澡堂里人人都一样,都是光着身子的,主人也好,雇工也好……他们泡入游泳池里,又爬上了蒸浴板……
  “我喜欢把老骨头蒸蒸软……”伊万·菲利波维奇说。身体瘫软下来后,他突然想起了瓦季姆的事:“妻子说,他们搞得很脏……我儿子同一伙酒鬼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制止他们?”
  “我吗?他们会使我变成一团擦洗用的纤维的。”
  “他们有几个人?”
  “三个。同瓦季姆一起来的。”他一时讷讷地说不下去了——说还是不说?
  普里托卡猜到了:
  “那么……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人?”
  “三个。根据外表看来都是无可救药的妓女。”
  “在游泳池里洗过澡吗?”
  “不只是洗过澡。还干出了那种事呀!……”接着亚当·法杰耶维奇生动地描述了自己所看到的情景。“还同抽一支香烟。你能猜出这是什么东西的。”
  老板那张已蒸软的黝黑面孔慢慢地涨红了,眼睛气得变黄了。他开始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下流坯!还会带来不知什么传染病的。你换过水吗?”
  “换过了。”
  “可是你没有加漂白粉洗一洗。你放掉了水,然后就放进水了,”普里托卡的下颌气得抽搐起来了。
  “或许还不会带进游泳池里的。就算瓦季姆沾染上了一点坏习气——这在现今这个时代甚至是非常现实的情况。还有另一种危险——他会吸毒成瘾的。”
  普里托卡的面色由黑色变成了苍白色。
  “白痴!我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在此之前,他同未婚妻一起来过一趟。一个有文化的姑娘,名字叫瓦莉娅,还是一个研究生。我并不认为他们没有睡在一起。他还小吗?他干吗还要妓女?不是十七岁。您就快点让他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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