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朦胧的欲望

作者:张丽君




  “这儿黑洞洞的。”我说。
  “我知道。”客体说。
  屋后传来了撞击声,接着是笑声,客体向我靠近了一步。“他们在那儿干嘛呢?”
  “不知道。”
  突然,小屋的小窗里透出光亮——他们在里面找到了一盏科尔曼牌提灯。然后前门打开了,雷克斯走了出来,笑得像个推销员似的。“这儿有个男的想见你们,”说着,他举起一个捕鼠器,一只僵死的兔子,挂在上面晃来晃去。
  客体立刻尖叫起来。“雷克斯!”她跳到后面抓住我。“拿开!”
  雷克斯把兔子晃得更厉害了,哈哈大笑,然后把它扔到了树林里。“算了,算了,别他妈的把你给吓傻了。”他回到了屋里。
  客体仍然紧贴着我。
  “也许我们该回去。”我试探地说。
  “你还认得路吗?我可是完全找不着北了。”她回头望了望黑漆漆的树林。但雷克斯又再次出现在门口。“进来吧,”他说。“来看看。”
  现在已经为时过晚。
  狭小的屋内在两侧各摆着一张帆布小床,上面盖着哈德逊湾牌毛毯,房间被一个带有露营炉灶的简陋厨房分隔开来。一排空的波旁酒酒瓶放在窗台上,墙上挂着梭子鱼标本,鱼嘴还张着。提灯里的煤油剩得不多了,烧得噼啪作响。灯光昏黄,就像鸦片馆里那样,这真是恰到好处,因为此时雷克斯已经从口袋里抽出一支大麻烟,用安全火柴点燃了。
  雷克斯和杰罗姆分别坐在一张床上。而客体则若无其事地坐在雷克斯旁边。我站在屋子中间,耸耸肩,感觉到杰罗姆正注视着我。于是我装作正在环视这间屋子,然后,转过身,期待着能与他凝视的目光相遇,但是没有——他正盯着我的胸部,我的假乳房。
  也许我应该对他的恍惚失神感到高兴,可这时想要以牙还牙的念头已经宣告失败了。我心不在焉,又一次别无选择,只能走向前去,坐到杰罗姆旁边。
  雷克斯穿着一条短裤,一件印有交织字母的汗衫,肩膀那儿有道口子,露出晒黑的皮肤。他的脖子带有吉普赛舞者的风格,上面有个红色的印记:被虫咬的渐渐结痂的脓疤。他闭着眼,深深地吸着大麻烟。他的头发又厚又油,就像水獭的毛皮。终于,他睁开眼睛,把烟递给客体。
  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接了。就像在抽她喜欢的特尔伊顿烟一样,她把烟放到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不会让你胡思乱想吗?”我说。
  “不会。”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大麻会让人胡思乱想的。”
  “在大自然里我不会的。”客体说着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后又抽了一口。
  “不要抽着就停不下来了。”杰罗姆说。他站起来从客体那儿拿走了大麻烟,半蹲着吸了一口,然后转过身来,把烟从嘴里拿出来递给我。我看着烟,一头在燃烧,另一头又湿又粘。我突然觉得这些都是男孩们计划好的:树林、木屋、床、大麻烟、混在一起的唾液。但有个问题我至今找不到答案:我之所以能看穿男人们的把戏是不是因为我以后也一定会如法炮制出这样的阴谋呢?或者,女孩们也看透了这些伎俩,只是装作没注意到?
  “吸一口。”雷克斯鼓励我。
  “让四氢大麻酚促进你的血液循环。”杰罗姆附和着。
  屋外的树林里有树枝的劈啪声,客体抓住了雷克斯的手臂。
  “什么声音?”
  “也许是头熊。”杰罗姆答道。
  “但愿你们两个女孩儿都不在经期。”雷克斯说。
  “雷克斯!”客体抗议道。
  “哎,我是说真的,熊可以闻到。有次我在黄石国家森林公园,一个女的就是因为这个死的,灰熊能嗅到血的味道。”
  “不可能!”
  “我发誓是真的。是我认识的一个家伙告诉我的,他是户外拓展训练学校的指导员。”
  “这样啊。反正我没有,不知道考利怎么样?”
  大家都看着我。
  “我也没有啊。”我说。
  “那我们应该安全了,不过,这都是我胡诌的啊。”雷克斯说着大笑起来。
  可是客体仍然坚持让他保护自己。
  “想玩猎枪的游戏吗?”
  “那是什么游戏?”
  “看这儿。”他转过脸,面对着她“一个人张开嘴,另一个把烟吹到他嘴里。你会感觉飘飘欲仙的。很棒的。
  雷克斯把大麻燃着的一头放进嘴里,朝客体靠了过去,客体也靠了过来。她张开嘴,雷克斯开始吹了。客体的嘴呈现出非常性感的椭圆形。我可以看见冲进客体嘴里的烟柱,像瀑布溅起的浪花一样,消失在她的咽喉处。最后她咳了起来,雷克斯便停住了。
  “做得好,现在帮我吹吧。”
  他们吹完后,杰罗姆从他妹妹那里把烟拿了过来。接下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把脸朝我凑了过来,于是我也这么做了。我向前凑,闭上眼,张开嘴,让杰罗姆把一缕缕脏兮兮的烟吹进我嘴里。
  烟在我的肺里弥漫,开始燃烧。我又把烟咳了出来。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雷克斯已经搂着客体的肩膀了。客体对此尽量想表现得很放松。雷克斯喝完啤酒,又给客体和自己各开了一罐。然后他转身对着客体,微笑着,说了些什么,但我听不见。然后,就在我视若无睹的时候,雷克斯把他那张迷人却酸臭,又抽过大麻烟的嘴贴上了客体的嘴唇。
  灯火摇曳,小屋的另一边,剩下我和杰罗姆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这样正和我们的意,现在我们可以多抽一会儿大麻烟了。我们沉默无语,把烟传来传去,小口地喝着啤酒。
  “真奇怪,我的脚看起来好远。”杰罗姆过了一会儿说,“你有这种感觉吗?”
  “我看不见自己的脚。”我说,“这儿太暗了。”
  他再次把烟递给我,我吸了一口,把烟吞了进去。我任由它在肺里燃烧,因为我想麻醉心中的痛楚。雷克斯和客体仍在吻着。我把目光移向黑暗中满是污垢的窗子。
  “一切看起来都带着忧郁的蓝色。”我说,“你注意到了吗?”
  “对,是呀,”杰罗姆说,“随之产生了各种奇怪的现象。”
  德尔斐神殿的皮提亚女神曾经是位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她整日整夜都坐在大地的一个洞的上方,也就是被称为“大地之脐”的石祭坛上,呼吸着从地底溢出的石化气。皮提亚女神,一位豆蔻之年的处女,一边咏诵着史上最早的格律诗,一边预言着未来。我为什么会提起这些呢?因为考利也是处女(虽然再过一小会儿就不是了,至少现在还是)。而且,她也一样吸过了迷幻剂。乙烯气体从木屋外的沼泽里冒出来,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穿着的不是件透明的长袍,而是工装裤。考利开始觉得这实在很好笑。
  “还想要罐啤酒吗?”杰罗姆问。
  “好的。”
  他递给我一罐金色的斯多斯啤酒。我拿过挂着水珠的易拉罐放到唇边,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些。杰罗姆和我似乎都感觉到了一种责任。我们不安地相视而笑。我低下头,隔着工装裤搓着膝盖。当我再次抬起头时,杰罗姆的脸已经凑了过来。他闭着眼睛,就像小男孩第一次从高台上跳水一样。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就吻了我。我没有阻止他。他这么做时,我一动也不动。虽然头有点晕晕的,但仍能感觉到一切。他的嘴湿湿的,令人讨厌。唇上胡子拉茬的,舌头横冲直撞。还有几种气味,啤酒、麻药、呼吸中久久不能散去的薄荷味,最深层的气味还是男孩子身上那股兽性的味道。我甚至感觉到杰罗姆的荷尔蒙和他的吻散发出的野性的味道。我睁开一只眼,看到眼前这美丽的头发,和我久久以来所仰慕的另一个人的头发一样美好。眼前这张脸的前额、鼻梁和耳边也有雀斑。但这副面孔却不是我所想看到的,雀斑也不一样,而且头发被染成了黑色。在我冷漠的表情背后,藏着一个萎缩成团的灵魂,期待着早点结束这痛苦的经历。
  杰罗姆和我仍然坐着,他把脸贴在我脸上。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视线穿过房间,落在了雷克斯和客体那儿。他们已经躺下了。雷克斯蓝色衬衣的后衣襟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飘动着。在他下面,客体的一条腿在床边荡来荡去。她的裤腿上全是泥。我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还有阵阵笑声,然后又是一片寂静。只见客体沾满泥污的腿在黑暗中舞动。我集中了所有精神来关注她的腿,连杰罗姆把我拉倒在床上我都不知道。我由着他。一只眼看着雷克斯和客体时,我就已经让步,任由我们慢慢倒在床上。雷克斯的手现在开始抚摸客体的身体。那双手掀起了她的衬衣,在里面摸索。与此同时,杰罗姆的手也开始在我身上抚弄,摸着我的裤子,可实际上我的心思早就飞了,满脑子都是客体,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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