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再见了,母亲
作者:佚名
人的精彩表演,已经成为伦敦的著名景点之一。
②格伦·顾尔德(1932—1982),加拿大已故钢琴大师,世界知名的钢琴鬼才.演奏风格标新立异,毕生推崇巴赫,并以现代人的角度对巴赫的作品进行全新演绎,颇有争议。
他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她不能随车带上电视机,她就乐得自己变成一台电视机了。
亚利山德拉对于食品历史、园艺、孩子们以及小说都颇感兴趣。她在本地合唱团唱歌。最近她还开始摄影,并学拉大提琴。
她是本地一所学校的主管,帮助孩子们学习读写。她谈到自信不足妨害了孩子们的成长,而其成因却令人费解。部分可归咎于“阶级制度”,可她又怀疑还有其他的“深层”原因。
她对于催眠术的好奇心依然没有减退。
一个朋友把亚利山德拉介绍给本地一位女催眠师。“奇人”奥尔加,哈里这么称呼她。
“她是做什么的?”他问道,想象着亚利山德拉两臂前伸,闭上眼睛,四处游荡的模样。
“她给我催眠。我一下子就回到了五岁的光景,父亲搂着我。哈里,我们谈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她听了我的那些梦。”
“说这些干嘛?”
对于哈里来说,向别人诉说自己的梦感觉就像和他们上床似的。
“为了了解我自己,”她说。
“奇人”奥尔加一定跟亚利山德拉说,哈里会认为她们在密谋反对他呢。
她抚摸着他的手臂,说,“你最不堪的想法,对自己最糟的评价——这就是你以为我们在那间屋里所说的关于你的事,对吧。”
“差不多,”他说。
“这不是真的,”她说。
“那么谢啦。你们根本不谈论我?”
“我也没那样说。”
“没有谁喜欢被谈论,”他说。
“就好像这不是不可避免的一样。”
在乘火车上班途中,和晚上在家中喂各种家畜的时候,他回味着这句话。下次他要和杰拉德谈谈这事儿。
信仰疗师、占星术士、茶叶观察家、读掌纹者、气场摄影师:世上形形色色的变态怪人们都把手伸进了那些意志薄弱者的口袋,后者希望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凡事都想弄个明白真切。你不能把变幻无常作为信条贩卖,而也许,它才是惟一值得追求的东西。
对此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确实相信有那么一种理性的世界观。那种观点是以逻辑推理和科学知识为基础的。如今,“启蒙时代的价值观”受到了普遍质疑。但也并不是说这些观点已变得一文不值。它是人们仅有的东西了。
“如果你,或者其中一个孩子病倒了,亚利山德拉——”某晚他这样问她。
夜很黑,不过他打开了花园里的几盏灯。他们坐在屋外,享用着两人最喜爱的冰淇淋和香槟酒。他的那一株株大树把房子笼罩在阴影里;两只年轻的纽芬兰猎犬,一只黑的,一只白的,坐在他们的脚旁。他可以看见远处属于他的那片小树林,春天时满地盛开着蓝色的圆叶风铃草花,还有那座树上小屋,他打算整修一下供孙辈们玩耍。那片池塘,长满了浮萍而变得了无生机,是该清理一下了。他留着那块地想要建个网球场。
这就是他为之生活,为之辛劳的一切。他虽未到迟暮之年,却也已然不是莽撞少年,而是处于两个阶段之间。自己的人生旅程将会是何种模样,怎样开始,如何终了,处于这个年龄段的他对于这些问题都颇为好奇,而且有能力找到答案。
“你会去看医生,是吧?而不是去见信仰治疗师。”
“对啊,”她说,“先去看医生。”
“然后?”
“然后,也许去找一个治疗专家。”
“一个治疗专家?为了什么?”
“为了明白那个逻辑——”
“什么逻辑?”
“内在逻辑……病的内在逻辑。”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是一个人,”她说,“一个完整的人。”
“所以你就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在我身体里,某个东西正塑造着我的人生——我的意思是,我的种种人际关系——控制这些关系的现状,就是这么回事。”
对于这种说法,在他身体里的某个东西是完全反对的,可他又不知如何应答。
她继续说:“还有一些尚不为人所知的古老根源,我想找到它们的位置。”
然后她又引用了她的治疗专家的话,心里明知他在大学时是研究过人类思想史的:“如果怀特海德曾说所有的哲学都是对柏拉图的注解,那么弗洛伊德则让我们明白了成年后的生活只不过是对童年的注解罢了。”
他说:“如果人生在数年前就被决定了,如果没有自由意志,只有童年经历决定人生的宿命,那么想做任何改变都是徒劳无益的了。”
“自由是可以实现的。”
“如何实现呢?”
“那种自由来自理解。”
他在琢磨着她的话。他的车已经开出了狭窄的郊区街道,驶入了更宽广的大路。突然间,他来到了新型的单向行驶的道路迷宫,两旁紧紧包围着一座座闪亮的办公大楼。开车穿过这段深陷于大楼之间的高速公路已经有几回了,而且每次都有母亲发出的那些噪音伴在身旁。
那天早上出门时,他还自以为认识通往公墓的路线,可是现在,尽管他认出了一些东西,可那却只是一种转眼即过、令人愈发困惑的熟悉感。他已经有二十五个年头没在这附近开过车了。
母亲似乎觉得他理当认识路。这也许是她对他惟一有信心的地方了。她喜欢“开车安稳”的司机。她喜欢长途汽车;出于某些原因,长途汽车司机,就像某些医生那样,是值得信任的。安全第一,因为在这个不友善的世界里,人们时时刻刻都面临危险。
他不想停下来问路,而且唯恐自己的彷徨让母亲更加烦躁不安,他也不能问母亲。
南伦敦那些文过身、剃光头、俨然罪犯模样的司机们似乎在驾车追赶他们;从一些他们毫无防备的角度,好几辆货车飞驰而过。他的双脚冰凉,两手冷汗涟涟。
要是不能保持镇静,他就会变成她那副样子了。
已经有三个月没和母亲说过话了。他和弟弟发生了争执——他们在那座小房子里甚至差点就拳脚相向——而母亲,非但没有如他所愿拿出家长的威严来进行调解,反而瘫倒在地大哭起来。
“我不如死了好了,”她哀号着,“我准备好了!”
她发出的这句句悲声听来是如此牵强造作,引得他在屋外的水沟旁呕吐起来。
他忍住阵阵恶心,抬头望去,看见在各家窗户边上浮现出邻居们的面孔——还是那些街坊,只是比他孩提时代所熟识的那些人老了三十岁。
他们本会从母亲那里听说,他现在可是高薪阶层呢。
有时他会为自己事业有成就而颇感骄傲。他已经挣到了那些令旁人艳羡的东西。
他在电视台新闻部工作。他参与决策何种类型的信息才是新闻。数百万人在观看这些节目。许多人相信新闻就是当天世界上发生的重大事件。为了与时代同步,他们需要新闻就像他们需要面包和水那样迫切。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地洋洋得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