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再见了,母亲

作者:佚名

某一天得到公正的评估,功过是非、善恶行径也不会被清清楚楚地分成两堆。那一天不会到来,有的只是每一天。
  亚利山德拉正在教育他:一种小学教师式的关于心理调适和坚忍美德的宣讲。这就是人生需面对的挑战。这套理论令他心烦意乱,无所适从。除此之外,他的下场将不只是衰颓至死,而会是在愤怒中的自我毁灭,因为涉及的种种问题实在是太难以解决了。
  如果他和亚利山德拉要共同生活下去,他就必须有所改变。如果他跟不上她的步伐,他就得改变更多。
  只有当他摒弃了种种熟知的经验,敞开心扉大胆接受陌生事物的诱惑,更加美好的生活才会到来。一切皆定的心态只能带来一场灾难。
  前一天晚上亚利山德拉用她的手机打来电话。他还以为背景中的噪音是电话的杂音,可那些确是大海的声音。她离开了咖啡馆,正跟着其他一群妇女走在沙滩上。
  “我决定了,”她开门见山,带着几分狂喜。
  “决定什么了,亚利山德拉?”
  “我渐渐明白了,哈里!比如说,我的原因……我将研究潜意识。”
  “在泰国?”
  “在肯特郡,咱们家里。”
  “我猜你在哪里都会找到潜意识的。”
  “我们是如何了解他人的。对于别人的思想我们又能作何解释。这些就是我的兴趣所在。等到我接受了完整的培训课程之后,人们就会来——”
  “来哪儿?来哪儿?”他没听清楚她的话。
  “来我们的房子里。我想我们得新盖一间屋子。这样可以吗?”
  “你想怎么都行。”
  “我会把钱赚回来的啦。”
  他问:“这项工作会涉及哪些方面呢?”
  “会涉及到与人们一起工作,单独地,或成组地——在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帮助他们了解他们的各种想象。因此,这也可以看作一种开发潜能的训练呢。”
  “非常好。”
  “你真的这么认为?我知道,这项工作对你来说很陌生。今天,今天啊——一伙成年人——我们在讨论想象中的苹果呢!”
  “不管怎么说,这和想象中的香蕉不同吧,”他说,“不过,我还是赞同你的决定——一直站在你这边——不管你身在何处!”对于这项建议,他先前已经感到了几分征兆。他们曾争吵过一回。
  他问她:“为什么要去帮助其他人呢?”
  “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同样有趣的事情。”
  “你会日复一日地听那些人唠唠叨叨?”
  “付出一点努力,对自我的认识就会令他们发生转变。”
  “我可没见过谁发生这种转变。”
  “从没有吗?”
  “我认为没有,”他说。
  “从没有吗?”
  他不耐烦地说:“干嘛喋喋不休地像只鹦鹉呢?”她神色坚定,两眼直视着他。他继续说:“那就告诉我你在何时何地看见过这等事!”
  “你还是很感兴趣的嘛。”
  “如果真有,那可真了不起呢,”他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感兴趣。”
  “人们是很了不起的,”她说,“他们从自身发掘出各种各样的潜能,这些资源从未被使用过,也可能就此白白浪费了呢。”
  “你是从那个‘奇人’女土那儿学来这些奇怪想法的吧?”
  “她和我谈话,这是自然。你是说我没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吗?”
  他说:“你所说的是一种巨大转变吗?”
  “正是。”
  “哦,”他说,“我也不清楚。但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这话还有几分道理,”她笑了,“挺不错呢。”
  他曾想告诉希瑟凡事看得真真切切反倒不会带来真知灼见;那样只会把那个真实的世界拒之门外。人需要疑惑和混乱的体验——益处多多的难解纠结和大有用处的挫折失意。某些人会就此捋起袖子大干一番呢。
  他扶着母亲上了车,然后发动了车子。
  她说:“通常这时候我会躺下来闭上眼呢。你不打算让我打起精神来做什么事吧?”
  “除非你想吃点什么。要吃饭吗?”
  “是个主意。我快饿死了。肚子在咕噜咕噜叫呢!”
  “那就走吧。”
  坐在车里,他低声说:“过去你对我可是糟糕透顶呢。”
  “哦,我有那么差劲吗?”她大声嚷着,“我给了你生命,供你吃穿,养你长大,不是吗?你上学可是从没迟到过呢!”
  “什么?你都等不及我们搬出那座房子呢!”
  “如今你不是比其他那些孩子更有出息吗?他们当了水暖工呢!人们情愿用条腿来换你这种生活呢!”
  “可这种生活还不够。”
  “从没个知足的,是吧!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他继续说:“要是我是你,如今回顾一下你的一生,我会感到遗憾的。”
  “噢,是吗,”她说,“你一直都这么棒,对吧,你这个可怜的小蠢货!”
  “滚开,”他对母亲说,“滚到一边去。”
  “你太可怕了,”她说,“在一个老太婆给丈夫扫墓的日子里把她的心撕成碎片。我一向那么疼你。”
  “对我来说那根本没用。你从不听我说话,也不愿和我谈心。”
  “不,不是这样的,”她说,“我想对你说可又开不了口。我关心你,可却不想露出来。为何这样我已经记不得了。你不能把这些全忘了吗?”
  “不能。这些回忆总是让我不得安宁。”
  “只要忘了就行了,”她说着,表情痛苦,眉头紧皱,“忘记一切!”
  “哦,母亲,这样没用的。没有什么事能被忘记。这点连你也清楚。”
  “你父亲曾带我去过威尼斯,现在我想再去一趟。不要等到来不及了——等到他们拿轮椅把我送到那个遭罪的地方。”
  “一个人去吗?”
  “你又不会带我去——”
  “我都不愿意陪你过马路呢,”他说,“如果有选择的话。你那副样子让我受不了。”
  她闭上了眼睛。“是的,好吧……我会和其他老姑娘们一起去的。”
  他说:“要我帮你付钱吗?”
  “我想你不会介意的吧,”她说,“兴许我会遇上个不错的小伙子呢!一个年轻人!我也会风流一下呢!虽然上了年纪,我可是个训练有素的情场高手呢!”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比方说呢?”希瑟问道,“什么样的教育理念是毫无益处的?”
  “我想我以前曾相信,如果耐心等待,如果安静地坐在桌旁,不出一声,不动一动——乖乖地——生活的大餐就会送到我面前来呢。”
  他本可以再加上一点,人们总是相信爱是无条件的,某人一旦爱上你,就会对你一往情深,海枯石烂,永不变心,不管你是否会就此躺在沙发上喝着啤酒终了一生。可是为什么他们就该这样?如果爱情不是需要精心打造的,那也是需要悉心呵护,保持常新的。
  母亲说:“孩子们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东西。关心的只有他们自己。你会厌烦他们的。”她说:“你简直恨死他们那副哼哼唧唧、哭哭啼啼、忘恩负义的样子。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知道,”他说,“这不假。但这也不是全部事实!”
  那家餐馆几乎空无一人。面朝街道有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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