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再见了,母亲
作者:佚名
以为是,甚至在他还是大学青年的那段日子里。一些人跑去支持激进的政治信条或是马克思主义;另一些人执著追求着充满创意的生活方式。女性们变得情绪激昂、机敏乖张,以自我为中心。出身于下层中产阶级,他努力奋斗,为将来出人头地做着准备。否则,他深知,等待他的将会是比较清贫、沉闷乏味的一生。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做好本职工作;数年来他的薪水一直不错。
他知道如何适时闭口,取悦上司。如今他自己也成了领导;人们敬畏他,揣测着他的想法。
他担心对他来说,所有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恐怕在日渐稀疏的头发下面,自己已是一个“空心人”,用一种他在学校读书时从诗里看来的说法。杰拉德像揭穿了一出骗局似的大笑着,把这种困境称之为被“识破”的感觉。
哈里的女儿希瑟曾提到自己自信不足。对此他深有体会。可是除了信任你的父母之外,自信心又能源于何处呢?
她就近在身旁,在位子上觉得头晕目眩,胡言乱语着,一只手惊恐地在。座位上乱抓乱挠,另一只则挥舞着已解开的安全带搭扣。
亚利山德拉开始将那美其名曰为“工作”还是不久前的事。
一项对自己施行的“工作”。
一件使用不同颜色水彩笔的“工作”。
一件把笔在地板上到处乱丢,成为一个随心所欲乱扔东西的人的“工作”。
“工作,”他说,带着一丝嘲讽,“一份想象一个苹果然后对着它说话的‘工作’。”
“我所做过的最重要的工作。”
“可它不能让我们有钱去雇人清理、修缮那座谷仓。”
“为什么要这么反感?”
金钱是衡量利弊的方法之一。评估一个人的价值时总要与他能挣来的东西相联系。这点她永远都无法认同。
她的“工作”就等同于他的工作。不;前者更为重要。她开始评价说他的工作早已落伍了,就像监狱、学校、银行和政治一样不合时宜。
她说:“在短短的几小时内,把数千人从国家的一个地区运送到另一地区,其间花费了多少成本又造成了多大的浪费。这些现象之所以能够持续出现,就是因为它们,像不良嗜好一样,经常被人们做着。这些都是十九世纪的社会机制,而我们离二十世纪结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呢。人们仍没有找到更有建设性的生活方式。”
他想象着列车穿越泰晤士河上的座座大桥,徒劳无益地运送着数节车厢的奴隶。
远在郊区母亲仍生活的那个地方,解决的办法就是什么都别想;如果对自身的生活体验产生困惑,那就会被认为是无缘无故地自寻烦恼。感觉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的所作所为和在别人眼中的形象。
然而他明白,如果他不正视自我,那他所见的就只是那个处在花花世界中的自己了。世界中也包含着他自己的脸孔!如果你不让自己出现在本人面前,那么你就会在别处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曾住过的那条街上的男人们,几乎都搭建了有灯光照明的小窝棚在自家的花园尽头——或是在他们租借的小块园地上——夜晚到来的时候就隐退到那里去。对于这些谨小慎微的男人来讲,酒吧自然不会是个好去处。
这些小窝棚是男人们为逃离女人身边而设的避难所。女人们没有工作,因此,就可以得闲变得心神烦躁。这也是一种分工:她们代替男人们忍受着精神迷失的痛苦。
“还可以吧,母亲?”他终于开了口,“目前为止我们还比较顺利呢。”
他们已经逃离了高速公路,重新回到了狭窄、拥挤的郊区小路上。
“还不错,亲爱的,”她叹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擦前额,“啊,当心!没看见自己朝哪儿开吗!到处都是车呢!”
“这就说明我们放慢了速度。”
“那些车离我们太近了!”
“母亲,谁都不会乐意被撞死的。”
“那是你的想法!”
如果母亲一直重复同样的呵斥,而且还伴着高声尖叫的话,他说不定就会发起脾气来;他也许会掉转车头,送她回家,把她扔在那里一走了之。这样也许更合他的心意。亚利山德拉明天就要回来了;他也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可是几分钟过后,母亲平静了下来,甚至还帮他指路。
他们正在前往公墓的途中。
人们往往瞧不起郊区,进而做出苛刻的评价,而他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丑陋不堪、沉闷乏味。不过,他至少已经逃离了那里。
然而,当年他像母亲那样继续在这里生活,即使留下来已变得毫无意义,他也是选择了设法忍受,虽然这么做毫无必要。他从未反抗过,更不用说背叛自己了。
他也曾努力抗争过——在一定程度上——直到大学时代,像他的母亲那样,在他的面前如一扇铁门般关上了。
他还一度担心亚利山德拉会爱上泰国,或是迷恋上什么奇思怪想,永远都不想回来了呢。母亲的易怒和冷漠已经让他领教到女人都想逃离开去。如果无法逃开,她们就会因为你强迫她们留下而对你心生怨恨。
有一对夫妇他和亚利山德拉认识很长时间了。那个女人多年来煞费苦心要把他们的房子装扮得完美无缺。一天下午,像往常一样,哈里开车去他们家院子里喝茶。那个女人培育了一些野花;院子里有座凉亭。
哈里叹了叹气,对那个男人说道:“你们这里什么都不缺了呢。如果我是你,我就永远不出门啦。”
“我不这么认为,”男人回道。随后他又很随意地补了一句:“要是趁了我的心意,当然,我们就会住在法国而不是这里了。他们那边的生活标准要高多了。”
那个男人没有注意,可是听到这段话,女人像被击中一样,身子瘫了下去。她走进屋里,关上窗户,然后就病倒了。
她无法让丈夫满意,无法平息他的种种渴望。这是不可能办到的。虽然他没有张口要求,她却一直在费尽心思试图改变这一切。
如果说亚利山德拉正在寻找各种疗法,那是因为她没有得到想要的一切,是他让她失望了。
然而,他们之间的冲突,通常至少一周一次——有些还会持续上几天——并没有那么可怕。意见相左的时候总会发现一些误解。有时候只是在两人对彼此的需求方面才会产生分歧。她总是很了解他内心深处的种种希望和想法。他们总是会回到彼此的怀抱之中。双方的关系从未陷入永久性的冷漠状态,这点与他和母亲的关系有所不同。
天堂般的美妙生活还是会时不时地眷顾着他们。
报纸上他看到演员和运动员们的风流韵事。女人们渴望得到他们。因此这也不是难事。
办公室里也有些迷人的女性,可都即刻名花有主了。对她们来说,他没有多大吸引力。不仅是因为,像他妻子告诉他的那样,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还有一点就是,他看上去病恹恹的。
可任意求取的、萍水相逢、理想化的性爱随处可见;参与者却仅限于那些相貌姣好的年轻人,似乎欲望是专属于那些浅薄轻浮的人。
他不认为性爱是他人生所缺少的。他宁愿相信自己无需纵欲求欢就能生活下去,就像无需使用各式毒品那样。他一直认为现代社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