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玫瑰凋残

作者:陈进轩




  星期天过去了,女儿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学校生活。饱受着道德谴责,同时又贪恋着经济创收的莫桂花,一会儿理直气壮,一会儿心惊胆战,头脑里又有两个影子打架了。两个莫桂花不分昼夜地搏斗厮打,一个说:我是万般无奈、走投无路才这样,我不偷不抢不拐不骗,用自己的身子挣钱养家有什么错?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一个说:呸!你这是婊子上电视,明明白白地往脸上贴金。下岗的职工多了,人家是怎么活的,都去卖肚皮去了?你就是不要脸,你就是婊子……两个莫桂花都找她评理,她招架不住了。
  她时时感到四肢乏力,头昏脑胀。
  那个彻夜未归之后的第三天,震动手机又发出了信号,时间是上午的10点刚过,那时候,莫桂花刚要从炉子上端下药锅。
  她悄悄瞥了丈夫一眼。丈夫在院子里的树下坐着,两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爬树的蚂蚁。莫桂花又是吹,又是拿两只碗倒来倒去,总算把滚烫的汤药弄凉了,端到院中让丈夫喝下,丈夫又把目光落到爬树的蚂蚁上。莫桂花说:“坐累了,你就回屋睡一会儿,我出去买包盐马上回来……”
  丈夫依旧什么话也不说。她推起车子出院之后,才突然想起自己的谎话编得实在是漏洞百出:离家不过百米就有一个小卖部,还用得着骑车子?然而,她不能补充或者重编其他理由了,只好甩甩长发遮住冒汗的脸,骑上车子拐到了大街上。
  她不可能想到或者说根本不会去想,她的丈夫柳崆,一个患着严重抑郁症的病人,竟然随后截了一辆三轮车紧紧地跟在后边,直到她进了新春旅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柳崆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他怒吼一声,手持一根凉棚支架,猛虎下山般冲进室内!
  奇怪的是,大怒之后,丈夫柳崆的抑郁症竟然不治而愈。他原谅了妻子莫桂花,又花钱买了一辆三轮车,每天早出晚归地上街载客,多时十几二十,少时七块八块。他已经忘掉了一切,身体也渐渐长好了……
  
  调查手记:
  莫桂花不是惯于逢场作戏的女人,更不是水性杨花、风流放荡的女人。她是众多因生活逼迫而舍身的卖淫嫂中的一位典型。
  《齐鲁晚报》曾登载一篇不足千字却让读者阅之心缩的夜话式文章,说的是晋西北某山村的一位母亲,为了给女儿凑足大学学费,她瞒着家人,千里迢迢去了江苏省的连云港市,先在郊区以每人次30元的价格与外地打工男人多次成交。后入市内,遂提价为每人次50元,两个月里,她共从嫖客手中挣钱6000多元。就在她计算着女儿入学的日期准备返回老家时,她被公安人员堵在了屋里。情急之中,她竟说出了这样的话:“让你们见笑了同志,等女娃上好了学,我带着她来看望你们……”
  
  被拐女魂落绝境
  
  商艳丽小照:
  学生时的彩照上,流波含笑,质朴纯情。四年后,貌若老妇,形容枯槁。
  故事人物语:
  老家我是不回去了,不是不想,是没脸回去。我连医院也不敢去。自己慢慢地熬吧,死了就当个无名尸,烧了埋了都行,全当世间没有我这个人。要说恨,第一恨人贩子,把那些人贩子抓住,一刀一刀地割了剐了也难解我的恨!第二恨就是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死了落个干净身子!
  
  我们无法知道,拐卖妇女究竟始于何时;在这部由人贩子一手编导的历史悲剧中,有多少花季少女和初为人妻人母的少妇,像牲畜一样被人贩子卖掉,遭百般蹂躏后,或做了有性无爱的人妻,用以传宗接代,或做了禽兽们怀中的玩物,以至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被迫害致死致残或绝望自杀。
  有拐卖女人的人贩子,就有肮脏至极的女人黑市。在全国公安系统2003年下半年开展的“扫黄打非打拐”行动中,各地破获、捣毁的不同类型的女人黑市就有1056个。据业内人士称,这个数字还是保守的,因为人贩子无处不在,女人黑市带有极大的隐蔽性和流动性,甚至于还有偶然性,严打过去,仍会死灰复燃……
  对于高三学生商艳丽来说,她的厄运正是由人贩子造成的——
  商艳丽是因会考成绩不理想而赌气离家出走的,她并没想远走高飞,她只是想到县城的同学那里玩几天。
  她所在的二中离县城不过十公里,搭上小客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后排座上,与她相邻的是一个仪表不俗的中年男子。见商艳丽上车,那个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礼貌性地往里挪了挪身子。
  小客车缓慢地行驶着。忽然,中年男子掏出手机,拨通后以神秘的口气说:办得怎么样了?嗯嗯,给我留三个北大的指标就行,其他高校你看着办……对对,都是亲朋好友的关系,少了我打发不过来……
  这样的电话对商艳丽敏感之心的吸引可想而知!下意识里,她向中年男子投去惊诧、敬佩的目光。
  那中年男子面呈难色地叹了一口气,自语似的说:唉,这年头,上大学变成过火焰山了……对方的一声自语还没落地,商艳丽接着就问了一句:你是干什么的,上大学的指标你也能弄到?
  就是这么两句话,拉开了这场悲剧的序幕!有了好序曲,接下来的大戏就好演了。
  商艳丽遇上了人贩子。狡猾的人贩子在她上车的那一刻,就锁定了她的身份,投其所需、击其要害就是人贩子的拿手戏了。
  车到县城,那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在一家烟酒门市部买了一条高档香烟,商艳丽不远不近地跟着。中年男子悠然自得地转到另一条街上,商艳丽依然不舍不离地跟在后边。那人不经意似的转了个身,仿佛突然发现她似的,说:“你不是和我同车的那个小妹妹吗?怎么,你家就在这条街上?”
  商艳丽摇摇头,先是支吾一阵,接着就红着脸把那句话说出了口:“你能不能也给我个指标?”
  那人显出一副既吃惊又为难的表情,说:“你平时的学习成绩怎么样,要是很差的话……”
  商艳丽立刻抢着说:“不,不很差,自上高中,我每次考试都没低于550分,有一次我还考过全年级第八名!”
  那人点点头,沉思着说:“你这个分数稍加努力,报考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现在这两处大学我都不敢许你!”
  商艳丽说:“北大清华我想也没想过,只要是国家一类就行……需要花多少钱我回家去拿!”
  中年男子并没让她回家拿钱,而是以晚上听准信为由把她带回了宾馆。当天晚上,这位只想到县城散散心的高三女学生,就成了人贩子的色宴盘中餐。她不敢拒绝,暗自垂泣着奉献出了肉体,那一刻,她甚至想着,只要事情能成……
  一番玩弄之后,人贩子又玩了一个小把戏,说:“你一个十七八岁的青春女孩把身子都给我了,要是再要你的钱,我也太不地道了,而且三万五万的钱对我来说也不是钱,我干脆成人之美一步到位,直接带你到山东大学立下档案。不过,这事千万不能对其他同学说,我今年手头的指标比较紧,再多了我也办不成……”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是越牢靠越好。商艳丽同意了,跟着那个中年男子上了车从河北省的大名到山东省的沂水,中间住宿的两个晚上,商艳丽仍然付出着性的代价,直到被那男人以3000元的价格转手卖给了专接二手货的当地人贩子呼立新,她才从梦中醒来。
  
  呼立新付了款之后,并没有马上找买主出手,他像饥渴的野兽,把利爪伸向猎物。他把商艳丽的手绑在两边各有一个扣环的肉案架上,任她哀求怒骂,任她拼命挣扎。
  呼立新原是个屠宰户,因倒卖中毒死猪肉被判刑罚款,刑满释放之后已是家徒四壁,妻离子散,大怒大恼的呼立新干脆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阎王面前耍无赖,钻头不顾腚地干起了买卖女人的勾当,并新创人生格言:宁可做死,不能穷死。只要不判死刑,老子出来还是干这一行。
  从接到手的那天晚上到第二天的下午,呼立新把孤苦无助、待宰羔羊似的商艳丽糟蹋了六次……
  呼立新在她身上发泄足了性欲,又以4500元的价格将她卖给了沂水山区的一个农家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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