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玫瑰凋残

作者:陈进轩




  进买主家的当天晚上,商艳丽就发了疯似的对买主又撕又咬,哭喊声惊天动地。买主是个老实胆小的半截子老头儿,害怕闹出人命来,甘愿吃亏200元,又把她退给了那个二道贩子。
  二道贩子呼立新手里有的是下线,不费吹灰之力又把她卖到另一家。商艳丽如法炮制,与在上一家不同的是,她除了又哭又闹毁坏东西之外,还口口声声说要放火烧房。这家买主也受不了了,追着人贩子要退货还钱,并且一分也不能少,理由是:你不该把个精神病弄俺家里来!
  货难出手的二道贩子急坏了也气坏了,索性把她卖给了自己一个远门的表亲。那个晚上,商艳丽是被装在麻袋里抬走的,她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片。
  这个买主很有心计,他并没有急着对她施暴,而是将她捆绑着放到床上,自己在外屋另搭了一个铺。第二天,极度虚弱、一脸病态的商艳丽被买主取出了堵嘴的破布。他正准备往猎物嘴里灌稀饭时,被商艳丽一句话吓蒙了。他听见她说:“大叔,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我不想坑你。实话对你说吧,我得了艾滋病……”
  买主立刻哆哆嗦嗦地把手抽回去,傻愣愣地说:“是不是那种自个儿把自个儿瘦死的病?”
  商艳丽说:“是,你一沾我的身子就得上了,把药铺吃干也治不好!”
  买主二话不说,拔腿就往人贩子呼立新那里跑。“姓呼的你还有点儿人味儿吗?一个得那种病的女人你还卖给亲戚!钱给我,人还是你的……”
  气急败坏的人贩子呼立新当机立断,改变了本地出手的想法,他不愿再与这个不听话的破女孩子纠缠下去了。一番联络之后,他把商艳丽装到一个大木箱里,托关系把她弄到一辆运蔬菜的货车上,当天晚上就运到了济南市,按约定径直进了一家名为“大百通”的停车场。
  这家停车场的老板叫郝运河,原来也是一名跑长途的汽车司机,后来承包了濒临破产的农机厂,一番改头换面的装修过后,破旧不堪的农机厂就成了面貌一新的停车场。它地处济南市英雄山西麓,毗邻104国道,与304、307两条省道形成双十字交通集散地,昼夜车流滚滚,如云如潮。老板郝运河看中的就是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他知道在这块风水宝地上最适合干的买卖,就是开一家集吃住乐于一体的停车场。谁能把那些比鬼都精明的司机口袋掏空?唯有卖淫女!谁能让司机看见“大百通”三个字就停车?唯有卖淫女!谁能为单调乏味的跋涉者留下欢乐留下念想?唯有卖淫女!
  运蔬菜的司机是这家停车场的常客,熄火之后,他就推开了老板郝运河的办公室,说:“老板,鲜货来了……”
  郝运河是预先得到呼立新电话的,也说定了由蔬菜司机代为交割,于是说:“你把人领进来嘛,我过过目。”
  蔬菜司机嘿嘿笑着用手比划了几下,郝运河便跟着来到院子里,看着蔬菜司机拉出一只大木箱,立刻惊叫了一声:“我操!不是说好了是道上的马子吗,怎么给我弄来个生坯子?快!还不赶快弄出来,你他妈的把人捂死了算谁的?”
  商艳丽没憋死,却已处在半昏迷之中,灯光里看,仍然透着俊俏秀丽。
  停车场的卖淫女享受着特殊化的待遇,每人一套单元房,两个沙发一张床,卫生间里有浴盆。过夜司机只要在老板郝运河那里交上200元,就可以拿着号牌上楼,那一人一室即属于他了。卖淫小姐的服务费,则是凭号牌按月找老板郝运河对半结账。
  商艳丽是第二天上午醒来的,她看见一个独眼男人坐在床前的沙发上,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身体立刻缩成一团。
  独眼男人向她摆了摆手,说:“别怕,小姐,我不打你,也不强奸你,你好好听我说。”
  独眼男人就是停车场老板郝运河,他说:“我是出高价把你买来的,来这里就是特殊服务,这一点你心里也明白。要是服务得好,我这里就是你挣钱发家的聚宝盆;要是不愿意长吃这口饭,我也不拦你,挣够我的本钱你走人。你身子弱,后天再安排你接客,每天的饭菜自有人给你放到窗口……”
  郝运河出去之后,商艳丽开始谋划逃跑,然而,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天过去了,商艳丽也没想出一个安全出逃的招。
  第三天,快急疯的商艳丽想到了装疯的主意,她把吃剩的饭菜汤汁糊得满头满脸,大小便也不去卫生间,一天的工夫便使室内脏得无处下脚,人也变得面目全非,但楼下的老板郝运河却没听到任何动静。
  到了第三天晚上,没有察觉出异常的郝运河果然往商艳丽所在的12号屋安排了一个过夜的司机。他暧昧地冲那个来得最晚的司机笑着说:“专给你留了个新鲜的二九一十八,小心你的腰子,哥们儿!”
  那个司机也是这个停车场的常客,他一边掏腰包,一边嘀嘀咕咕地要老板给打七折:“滚犊子吧,狗窝里还能放着剩干粮……”
  那个司机笑着上楼了,接着又骂着跑下来:“行啊老板,耍哥们儿耍到茅坑里去了!退钱,老子睡马路也不再进你的门!”
  郝运河觉出情势不妙,三两步冲到楼上,眼前的一幕顿时把他的脸气得铁青,开业一年多,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碴儿,四千多块钱买了个疯子!
  郝运河心里自有一套明白账,碰上这样的女孩子,不管她是真疯假疯,他都不能留了。稀奇事传得快,一旦招惹出麻烦,自己非趴窝不可。三十六计,出手为上,卖掉吧。郝运河没声张,悄悄地安顿了那个司机,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支注射针,一闪身又重新推开12号屋门,口中说着:“好好,姑娘,我惹不起你,今天就放你回去,咱们从此两不相识……”说着近前,猛地将满满一针管麻醉药随即注入她的身体。
  郝运河把商艳丽全身冲洗了一遍,又给她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一辆小车里。
  小车很快淹没在夜幕中,不及商艳丽醒来,她已经到了河南郑州一家洗浴中心……
  这家洗浴中心对色情小姐的管理与山东济南停车场的暗娼方式明显不同,老板不给小姐安排固定的房间,也不允许她们一个人关在屋里。所有的服务小姐都必须在大厅“坐课”,然后由进入大厅需要特殊服务的嫖客自选。被选中的卖淫女便领着嫖客进内室,嫖完就走的一种价位,留宿过夜的一种价位。因此,整个中心就像一个军事化的大集体,看似松散无序,实则井井有条,而局外人根本看不出这里与其他娱乐场所有什么不同。
  就像有人使了什么招数,11点还差几分时,呼啦啦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七八个女孩子,她们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一个个浓妆艳抹,衣服却是长短不一,肥瘦各异。长的裤口拖地如扫把,短的上出胸口下露肚皮;肥的飘飘扬扬里边能塞一头牛,瘦的死箍着屁股蛋子似乎随时都要炸开。一样的是,她们的胸前都挂着编号牌。
  商艳丽虽是新来的,也被赶到大厅成了坐课女,老板不许任何人吃闲饭。但她躲躲闪闪尽量往不起眼的地方缩,同时继续在心里暗藏着逃跑的念头。被人贩子糟蹋是她的无奈,做出卖肉体的卖淫女,她宁可死!她开初的运气还不错,直奔一个目的来的客人没有注意到她,等大厅里只剩下她与另外一个女孩时,进来的三个客人只要求她到歌房服务,没提出特殊要求。
  来到郑州之后的商艳丽,顺利地度过了半个白天。
  与任何地方的地下色情场所一样,做暗交易的永远比做明交易的多,夜幕带给诗人的是浮想联翩是对月高歌,而对于那些乐此不疲干苟且之事的嫖客来说,夜幕就成了他们放浪形骸的掩护。
  一直被噩梦笼罩着的商艳丽,再一次感受到了恶魔的临近,因为一个明显是为寻欢来的客人,用那种眼色锁定了她。
  她强忍惊恐,装作没看见似的依旧坐着不动。客人到服务台上嘀咕了一句,一个满脸怒气的彪形大汉走过来,轻轻一抓就把商艳丽推到了客人的怀里,然后一直带到一个拐弯处的小屋门口,说:“先生请……”
  客人要商艳丽先给他搓澡按摩,商艳丽只得再拿出在山东买主那里用过的一套对付客人:“对不起先生,我有性病。”这一招果然有效,一脸淫笑的嫖客马上黑了面孔,气呼呼地嚷着要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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