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搏击俱乐部节选
作者:[美国]查克·帕拉纽克
你来填空。雷蒙德·海塞尔长大后想干什么?
回家,你说求求你你只想回家。
别扯淡,我说。可是这之后呢,你本来想怎么度过你的一生的?假如你可以任意选择。
编点什么出来。
你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你马上就得死,我说。我说,把脑袋转过去。
倒数十下就崩了你,十,九,八。
兽医,你说。你想当个兽医。
那就是给动物看病喽。想当兽医你必须先得上学。
那可要上很长时间的学,你说。
你要么去学校里寒窗苦读,雷蒙德·海塞尔,要么就去死。你自己选。我把你的钱包塞进你牛仔裤的后袋里了。这么说来你当真是想做个动物医生了。我把那咸乎乎的枪口从他面颊上挪开,又抵到另一边。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理想,雷蒙德·K·K·K·K·海塞尔,当个兽医?
是。
不是扯淡?
不。不,你是认真的,不是扯淡。
既然如此,我说,回去上学去吧。如果你明天早晨还能醒来,你想法子重新回去上学去。
我把湿乎乎的枪口抵在你两侧的脸颊,然后是你的下巴,然后是你的前额,枪口的压痕历历在目。否则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我说。
我要取走你的驾照。
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住哪儿。我保留你的驾照,日后我还要审查你,雷蒙德·K·海塞尔先生。三个月后,然后是半年后,然后是一年后,如果你没有回到学校学习兽医课程,你就死定了。
你一声没吭。
滚吧,为你小小的人生做点什么,不过记着,我在看着你呢,雷蒙德·海塞尔,要是我发现你干个狗屎小工作就为了买得起奶酪、看看电视,我宁肯杀了你。
好了,我要走了,不许转身。
这就是泰勒要我们干的。
我嘴里冒出来的都是泰勒的话。
我是泰勒的嘴巴。
我是泰勒的双手。
破坏工程里的每个人都是泰勒·德顿的一部分,反之亦然。
雷蒙德·K·K·海塞尔,你的晚餐将是你吃过的最美味的珍馐,而明天将是你整个人生中最美丽的一天。
二十一
你在国际空港机场醒来。
把你的手表回拨两小时。
机场巴士把我带到凤凰城的市中心,我踏入的每个酒吧到处能看到眼眶周围缝了好多针的家伙,那肯定是一拳下去给打裂的。还有鼻子给打歪了的家伙,而这些家伙一见到我脸颊上皱缩起来的那个洞,我们立马就成了一家人。
泰勒已经有段时间不着家了。我还干着我那点屁工作。我从一个机场赶到另一个机场,去查看死了人的汽车。旅行的魔法。小小的人生。小小的肥皂。小小的飞机坐位。
不论我旅行到哪里,我都会问到泰勒。
我那十二个人牲的驾照就揣在兜里,预备万一找到他好交给他。
每个我踏入的酒吧,每个该死的酒吧,我都能看到鼻青脸肿的家伙。每个酒吧,他们都张开怀抱迎接我,想请我喝杯啤酒。好像我早就知道哪些酒吧是搏击俱乐部的酒吧。
我问,他们是否见过一个叫泰勒·德顿的家伙。
如果问他们是否知道搏击俱乐部就蠢了。
首要规则就是你不能谈起搏击俱乐部。
不过他们是否见过泰勒·德顿?
他们说,从没听说过这个人,长官。
不过你也许能在芝加哥找到他,长官。
肯定是因为我脸颊上的那个洞洞,每个人都称呼我长官。
而且他们还都冲我挤眉弄眼。
你在奥哈尔机场醒来,搭机场巴士进入芝加哥。
把手表拨快一小时。
如果你能在另一个地方醒来。
如果你能在另一个时间醒来。
为什么你醒来后不能成为另一个人?
你进入的每个酒吧,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些家伙都想请你喝杯啤酒。
没有,长官,他们从没见过这个泰勒·德顿。而且他们还挤挤眼睛。
我问到搏击俱乐部。今晚这儿附近有搏击俱乐部吗?
没有,长官。
搏击俱乐部的规则二是你不能谈起搏击俱乐部。
酒吧里那些鼻青脸肿的家伙摇了摇头。
从没听说过。长官。不过您也许可以在西雅图找到这家有了些年头的搏击俱乐部。
你在美格斯菲尔德醒来,给玛拉打了个电话了解一下造纸街上有什么动静。玛拉说如今那些死太空猴子正在剃光头。他们的电动剃刀开得滚热,现在那整幢房子里都是头发烧焦了的气味。那些太空猴子还正在用碱液把指纹烧掉。
你在西塔克醒来。
把你的手表回拨两小时。
巴士将你载至西雅图市中心,你踏入的第一家酒吧的酒保戴了个颈托,这么一来他的头就得往后翘得高高的,他必须得透过他那个紫色烂茄子一样的鼻子往下看着你,咧嘴一笑。
酒吧空空如也,酒保说,“欢迎您回来,长官。”
我没来过这个酒吧,从没来过。
我问他是否知道泰勒·德顿的名字。
酒保咧嘴一笑,下巴从白色的颈托顶上伸出来,问,“这是个测试吗?”
是,我说,是个测试。他见过泰勒·德顿吗?
“您上周刚来过这儿,德顿先生,”他说。“您不记得了?”
泰勒曾来过这儿。
“您来过这儿,长官。”
今晚之前我从没来过这儿。
“既然您这么说,长官,”酒保道,“不过星期四晚上,您走进酒吧问警方计划多长时间内把我们关掉。”
上星期四晚上,我整晚都闹失眠,一直睡不着,琢磨着我是醒着呢还是睡着。星期五上午很晚我才起床,累得骨头都酥了,感觉我从来就没合过眼。
“是,长官,”酒保道,“星期四晚上,您就站在您现在站的地方,您问我警方镇压我们的情况,您还问我我们必须从星期三夜里的搏击俱乐部中剔除多少人。”
酒保转过肩膀和他用颈托固定的脖子,四周看了看空荡荡的酒吧,说,“没人听得见,德顿先生,长官。我们昨晚一共剔除了二十七个。搏击俱乐部聚会夜之后这儿总是空的。”
本周我踏入的每一家酒吧,碰到的每个人都叫我长官。我踏入的每一家酒吧,那些鼻青脸肿的搏击俱乐部成员都开始显得非常相像。一个陌生人怎么知道我是谁?
“您有一块胎记,德顿先生,”酒保道。“在您脚上。形状就像深红色的澳大利亚,旁边还挨着个新西兰。”
这事儿只有玛拉知道。玛拉和我父亲。连泰勒都不知道。我去海滩,坐下来的时候总是把那只脚压在底下。
那种我没得上的癌症眼下尽人皆知。
“破坏工程的所有成员都知道,德顿先生。”酒保抬起一只手来,手背朝着我,一个吻痕一直烧进皮肉里。
我的吻?
泰勒的吻。
“大家都知道这个胎记,”酒保道。“这也是传奇的一部分。您正在成为一个传奇呢,哥儿们。”
我从西雅图的汽车旅馆给玛拉打电话,问她我们俩是不是干过。
你知道的。
玛拉在长途电话里说,“干过什么?”
一起睡觉。
“什么!”
我是不是,你知道,跟她上过床?
“老天爷!”
那么?
“那么什么?”她说。
我们上过床吗?
“你真是堆狗屎。”
我们上过床?
“我真想宰了你!”
这表示上过还是没上过?
“我就知道会这么着,”玛拉道。“你丫就是个怪胎。你爱我。你撇了我。你救过我的命,然后你又把我母亲煮到肥皂里。”
我掐了自己一把。
我问玛拉我们是什么认识的。
“在那个睾丸癌的什么组织里,”玛拉道。“然后你救过我的命。”
我救过她的命?
是泰勒救过她的命。
“你救过我的命。”
我把手指从脸颊上的那个洞里硬戳进去,还混搅了一番。这应该痛到可以把我从任何睡眠中惊醒了。
玛拉说,“你救过我的命。在摄政旅馆。我那次偶然想试图自杀。想起来了?”
哦。
“那天晚上,”玛拉说,“我说我想把你的孩子流掉。”
我们刚刚失去了机舱气压。
我问玛拉我姓甚名谁。
我们都要死了。
玛拉说,“泰勒·德顿。你叫泰勒·德顿,你这个脑子用手纸擦过的变态。你住在造纸街东北5123号,现如今那里挤满了你的小门徒,他们在把脑袋剃光,用碱液把皮肤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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