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青瓷
作者:浮 石
张仲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为侯昌平斟了一杯酒,望着侯昌平说:“不过侯哥咱们可把话说死了,这件事我可从始至终只认你侯哥一个人。你可不能中途撂担子,撇下我不管。”
张仲平当然不敢有半点马虎,让侯昌平产生误会,以为他会背着他去攻鲁冰的关。张仲平看似画蛇添足地又加了一句:“我张仲平原来跟侯哥说过的话,仍然一成不变。”侯昌平望着张仲平,一仰脖子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他拍拍张仲平的肩膀说:“咱哥儿俩要是早几年认识就好了,那阵子,机会多了。哪有这些七弯八拐的事儿。”张仲平也就笑笑,说:“是呀是呀。”边说边给侯昌平又斟了一杯酒。
回到办公室张仲平给徐艺打了个电话,张仲平一开口就说:“徐总你不错嘛。”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仲平停顿了下来,好像在等待徐艺的反应。徐艺的反应也够快的:“张总呀,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哩。张总能不能请你来咱们公司?要不,我去咱们公司也行呀。”徐艺的说法挺别扭,张仲平明白他是把时代阳光拍卖公司和3D拍卖公司都当成是自己的公司了。他笑一笑,说:“要是徐总方便的话,就请徐总来3D公司一趟,可以吗?”
张仲平本来是想上徐艺公司的,但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既然猜测是徐艺在中间插了一杠子,这样找上门去,多少有点打上门去兴师问罪的意思,没有必要把关系搞僵。所谓投鼠岂器,如果没有鲁冰,他徐艺又算得了什么呢?张仲平太清楚不过了,拍卖企业之间的竞争,其实是后面关系的竞争。他犯不着为了徐艺,或者说为了一笔业务去得罪鲁冰。说来说去,不就一个钱字吗?能够和平谈判达成协议,成本无疑是最低的。当然也要看各自的想法和期望值。在这一点上,张仲平无所谓底线不底线,见机行事而已。一个成熟的商人就是一个善于变通的人,要能够根据瞬息的变化改变自己的思路和策略。不过,如果能做到让徐艺主动开口,就最好了。
张仲平想在见徐艺之前跟江小璐通个电话。重拨几次都是通了却没人接,张仲平心里明白了,江小璐只是不想接他的电话。种种迹象表明,江小璐已经搅到这件事情里来了。能够通过江小璐掌握一点对方的情况也是好的。可自从发生买安全套的事情之后,张仲平就再没有回到她那里去过。江小璐开始还隔三差五地来过电话,欲言又止的样子,都被他找理由岔开了。那时,他心里还有点没有拐过弯来。张仲平现在有点醒悟过来了,江小璐那几次找他,可能不光是为了重修旧好。
出现这种情况是张仲平始料未及的。正是自己安排江小璐去徐艺的公司送侯昌平儿子的书法作品的。这是一件多么偶然的事情,可是在江小璐那边,却派生出了多少他不知道的情节。
张仲平笑了笑,觉得这世界还真有点意思,绕来绕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也就那么一点事儿。
徐艺到了3D公司,和大家说笑了一会儿,就进了张仲平的办公。张仲平朝徐艺点点头,然后到卫生间冲洗紫砂壶,自己顾自己地泡茶喝,也不看徐艺一眼,也不问他是不是也喝茶。想到可能正是从自己公司出来的徐艺在跟他抢食,张仲平不可能一点情绪都没有,他就是想让徐艺看看他的情绪,不能让他太嚣张了。
一切从从容容地做完了,张仲平这才在他的大班椅上落座。
第十四章
张仲平不开口,徐艺也不说话。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已经有了一点剑拔弩张的意思。但张仲平是主人,不好将这种沉默持续得太久。他开口之前先笑了笑,说:“徐总你说吧。”徐艺说:“张总你先请。”张仲平说:“还是你先说吧。”
徐艺说:“我曾经说过,张总教我的东西让我终身受益。”张仲平说:“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说事吧。”徐艺说:“不不不,这不是拍你的马屁,是真心话。是你教给了我们一个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式——像商人一样思考。”张仲平说:“我有这样说过吗?听起来好像我是一个很势利的人似的。”徐艺说:“我这样说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我们用商人的眼光去看人和事,往往会很透彻,处理问题也就会有很大的灵活性。”张仲平说:“这倒是真的,我们身处的就是一个经济时代,商品社会嘛。”徐艺说:“是呀,只有先使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相关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张仲平说:“是不是呀?有多复杂呀?”
徐艺说:“道理就不去说它了。我们的很多看法都是一致的。比如说,你还跟我们说过,做事不能意气用事,得有理由,就是任何事情,只要你能够给出一个你自己认为站得住脚的理由,就能做。当然,对于同一件事,每个人给出的理由可能会有所不同,甚至难免会互相矛盾互相对立,怎么办?不要去争论对与错,因为人的立场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对同一件事完全可能给出不同的是非判断,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但是,你自己要让你的理由站得住脚,也就是说,你必须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不管这种责任是法律法规方面的,还是道德良心方面的。”
张仲平望着徐艺,又笑了笑。他不打算插话,他知道,这个前大学学生会主席很有口才,那就让他说个够吧。
徐艺说:“当然,光有做事的理由还不够,因为别人做事也有他的理由,怎么办?张总你是知道怎么办的。因为你给我们说过二十字箴言。”张仲平说:“噢?”徐艺说:“你忘了?你说做生意很简单,也就四句话,就是先算自己的账,给别人留余地,求同存异,实现双赢。张总我记得没错吧?”
张仲平喝了一口氤氲着浓郁香气的铁观音,抬起头来望着徐艺:“徐总你的开场白很长,很严肃,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你是不是已经做了,或者正准备去做一件事。这件事呢,在你的潜意识中觉得多少有点对不起3D公司,可是按照你自己给的理由,又是非做不可的,是不是?”徐艺也回望了张仲平一眼,说:“张总你说得没错,是有这么一点意思。”张仲平说:“那好吧,咱们就把它摊到桌面上。我估计你已经像商人一样思考过了,那咱们就像商业对手,或者商业伙伴一样谈一谈,行吗?”
徐艺说:“张总痛快。其实我想张总也猜到了,我们之间要谈的,就是关于建国路胜利大厦拍卖委托的事。”张仲平说;“没有,我没有想到。”徐艺笑一笑,也不辩解:“鲁冰那里我们公司下了不少功夫。不瞒张总,他已经答应给时代阳光了。我们跟踪这笔业务已经很久了,可以说从准备成立公司的那会儿就盯上了。噢,对不起。”张仲平知道徐艺失言了,他摆摆手,说:“没关系。”张仲平暗自笑了,心想你准备成立公司那会儿不还是3D公司的人吗?身在曹营心在汉,难怪要说对不起。
徐艺说:“我也是早几天才知道,咱们公司——我是说3D公司也在做工作的,承办法官侯昌平还觉得非3D公司莫属。”
张仲平及时打断了徐艺:“不要说别人,你关于侯昌平法官的说法可能纯粹是猜测。”张仲平心想,多亏了侯昌平,否则,说不定你徐艺还不会来找我谈哩。但另外一方面,他也不想让外面的人胡乱议论,以为侯昌平早已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这一边,这样对侯哥对3D公司都不利。人家心里要是问一句凭什么嘛,事情就会复杂化。就像如果张仲平问徐艺,鲁冰凭什么答应你嘛,事情就会复杂化一样。徐艺新当老总,有些地方还需要磨炼。这种事件,从来就是可以做不可以到处乱说的。
徐艺看张仲平挺严肃的,赶紧说对不起。他又停了一下,还叹了一口气,说:“不管怎么样,张总咱们这回是在独木桥上遇着了,你说怎么办?”张仲平说:“是呀,你说怎么办?”
徐艺说:“理论上说,拍卖委托下给谁,存在着上中下三种可能性:3D公司单独做或时代阳光单独做;3D公司与时代阳光联合起来做;3D公司与时代阳光明争暗斗的时候,别的公司乘虚而入,结果3D公司与时代阳光都做不成。”
张仲平说:“对于那最坏的结果,可能徐总是最不愿意看到的吧?”徐艺说:“那当然。难道张总不是也一样吗?”张仲平说:“还是有点不一样吧,3D公司毕竟做了好几年了,一两笔业务做不成,不至于伤筋动骨,还是能够承受的。时代阳光就有点不一样了,市场竞争这么激烈,当然希望尽快把业务做到法院里去。”徐艺说:“张总大概不会是说,为了跟时代阳光竞争,不惜鱼死网破弄得两家公司都做不成吧?”张仲平说:“你有这种想法没有?”徐艺说:“当然没有。我对咱们3D公司还是有感情的。”张仲平说:“你认为我该不该有那种想法呢?”徐艺一笑,说:“张总更不会了。因为如果有那种想法,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张总认为这笔业务已经非3D公司莫属,别的公司碰都不能碰。我想事情明摆着应该还没到这一步吧,对不对?因此,时代阳光想分一杯羹实属正常。不仅我们公司在想,恐怕还有别的公司也在想,张总如果闹情绪,不是太孩子气,也太霸道了吗?而且张总自己也多次说过,成熟的生意人是不受个人情绪控制的,更何况,这没有什么可以来情绪的,不是吗?"张仲平再一次笑了笑,说:“你的意思是其实咱们都别无选择,是不是?”徐艺说:“换一种说法也可以:咱们两家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赚不如少赚。既然谁都不能吃独食,不如两个知根知底的公司携起手来。否则,极有可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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