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青瓷

作者:浮 石




  董处长这样一说,张仲平就再不敢提金槌公司了。你知道董处长跟金槌公司是什么关系?好玄啦。张仲平说:“选拔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布?是不是要等院长从英国回来?”董处长说:“老板早两天已经回来了。公布结果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吧。”张仲平说:“是吗?那好,咱们这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再请董处长,请彭主任作陪。去鹏程大酒店,没有问题吧?”董处长和彭主任都说,张总客气,到时候再说吧。
  吃完了饭,张仲平提议去搞活动,董、彭两位也不去,结果张仲平把他俩分别送回了家。
  省高院院长从英国回来都已经两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呢?这两天的平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张仲平把跟祁雨见面说的每一句话都仔细地回忆了一遍,觉得自己说话的态度是很真诚的,没有玩奸耍滑的意思。至于,祁雨怎么去跟葛云去转述他的话就不知道了。一看就知道,祁雨是个很能干的女人,能干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多少有点自负,她会不会因为没有完成葛云交代的任务,而将张仲平的某些说法添油加醋一下呢?葛云要是不高兴,肯定又会在健哥那里去学舌,再稍微夸张一点,可能跟张仲平原意出入就很大了。一个是自己的姨姐,一个是自己的老婆,还有一个是业务上的朋友,健哥会听谁的话还用说吗?要不然,为什么没有健哥的消息呢?
  这疑问存在张仲平心里,像抓痒似的难受,他只能尽可能地往好的方面想:健哥没有主动来消息,也许在等着你跟他联系吧。既然你已经把青瓷罐的事跟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联系到了一块儿,健哥主动来电话,是不是会显得商业气味太浓了呢?健哥当副院长很有希望,他要真这样做,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如果否定了健哥的小家子气,那反过来说是不是自己太小家气了呢?如果说跟健哥是一种交易,那么双方的地位其实是不平等的。健哥有选择余地,你张仲平有吗?现在入围的拍卖企业就有八家,除了3D公司,另外的七家哪家不想钻山打洞攀上跟健哥的关系?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吗?为了请他吃上一餐饭,还跑到北京把老班长给搬了出来。你跟祁雨的谈话,是不是真的有点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鬼子不挂弦的意思在里面了?祁雨只要把这句话作为她自己对你的感觉说给葛云、健哥听,就够你张仲平喝一壶的了。这不明摆着对葛云和健哥不信任吗?这种不信任有两个层次,第一,对于健哥能不能把事情搞掂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第二,当事情真的出了意外之后,对于葛云会不会退还多余的款项拿不准。你心里肯定在想,反正你是在拍卖会上买的东西,葛云钱收了就收了,不退还给你又怎么样?你还能撕开了脸皮去找葛云要?这种事情,信任是基础,也是最关键的因素。本来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果双方没有了高度的信任感,各动各的念头,那还能干成事吗?
  最主要的问题是,葛云或者健哥只会听到祁雨的一面之词。如果祁雨说产生不信任危机的根源在你张仲平身上,健哥会怎么想?健哥要是生气了,后果就会很严重。他要是觉得胡海洋是个干事的样子,而你不是,事情就真的有点麻烦。
  不管怎么样,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委托权还操纵在健哥手里,就算是胡海洋给你打了一千万,你其实还没有沾到它的边。换一种说法,如果健哥对你的看法打了折扣,他要是准备中场换人,完全来得及,而你却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健哥已经认识了胡海洋,如果他觉得跟你合作这么不爽快,他完全可以把胡海洋介绍给另外一家完全听他指挥的拍卖公司。那家拍卖公司只会屁颠屁颠地跟在健哥屁股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存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呢?存在或者不存在,主动权都在健哥手上。健哥要真这样做,你难道阻拦得了?
  张仲平又想,健哥那里按兵不动,是不是就在看你的态度呢?胡海洋上次来,提醒你让你防患的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胡海洋那么精明能干的人为什么愿意围着你转?不就因为你背后有个健哥吗?健哥才是中心。你怎么这么浑,搞得像是要跟健哥讨价还价似的?
  张仲平再也忍耐不住了,想到自己差点惹下大祸,不禁有点后怕。趁着错误还没有完全犯下之前,应该尽快改正和弥补。
  正好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张仲平用神州卡手机往健哥家里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往健哥办公室打,也没有人接,张仲平想,健哥也许在从家里去办公室的路上吧。
  张仲平准备先到公司去,跟健哥打过电话之后,就把钱给徐艺打过去。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如果这也算冒风险的话,就冒了这次险吧。是呀,这世界上哪有百分之一百有把握的事?宁肯健哥欠你的,你可不能欠健哥的。健哥欠你的,你怕什么?他只会加倍地还给你,而他是有这个能力的。乐观点看,也许你的钱一到账,香水河投资法人股拍卖的事也就开始启动了呢。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是不能让健哥有情绪和怀疑你的诚意的,千万不能。
  下午三点多钟,张仲平打通了健哥办公室的电话。
  张仲平说:“方便吗?”
  健哥说:“嗯。”
  张仲平说:“有时间见面吗?”
  健哥说:“没有。”
  张仲平说:“嫂子的事,下午能办好。”
  健哥说:“嗯。”
  跟健哥的通话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健哥说的话加起来也就四个字。张仲平从中无法判断健哥是不是已经对他有了意见,因为他们平时在电话里通话,差不多也是这样。张仲平觉得应该再给葛云打个电话。
  电话先占线,过几分钟再打过去,通了。
  张仲平说:“嫂子,跟你说一声,那件事情办好了。”
  葛云说:“是吗?”
  张仲平说:“对,这几天股市有点回调,是个机会呀。”
  葛云说:“祁雨没跟张总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张仲平说:“没有没有,嫂子说哪儿的话?”
  张仲平本来还想给祁雨打个电话,想想又算了。态度决定一切,把钱打出去,意味着伏了健哥和葛云的小。祁雨那里就算了,他又不求着她什么,还是给自己留一点面子吧。张仲平把熊部长叫过来,给她安排了往徐艺公司打钱的事。张仲平说:“什么时候能到?”熊部长说:“同市银行,很快的。”
  
  星期六、星期天张仲平再也不敢开手机了,就怕曾真来。这时候座机响了,唐雯拿起电话接了,手里握着话筒,又拿眼睛奇奇怪怪地盯着张仲平,唐雯气冲冲地说:“找你的。”张仲平说:“谁呀?”唐雯说:“我哪里知道是谁,一个女的。”
  张仲平心里一咯噔,曾真是知道家里的座机电话的,难道又是她那儿出了什么事?还好是唐雯接的。万一真是曾真,就好圆场了,因为唐雯接电话的行为等于告诉曾真他这时接电话不方便。
  电话里那个女的说:“怎么把手机关了?”张仲平一听不是曾真,放心了一大半,是谁却没有听出来,他见唐雯就在旁边紧紧张张地盯着他,干脆把免提键按了下来,问:“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里说:“我是小曹。他叫你出来一趟。”张仲平看了唐雯一眼,故意问:“谁叫我出来一下,丛林吗?”小曹说:“对,你快点,他有急事。”张仲平说:“他在哪儿?”小曹说:“你到君悦大酒店来吧,到四楼茶坊以后再打……我的手机。”
  张仲平刚一放下话筒,唐雯就说:“怎么回事?”
  张仲平说:“我也不知道。我听到的,你都听到了。”
   “打电话的这个女的是谁?”
   “丛林的女朋友。”
   “这个丛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天你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你们在外面搞什么名堂。”
   “搞什么名堂?养家糊口呗。”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吗?”
   “去看看你到底是怎样养家糊口的呀。”
   “行行行,那你快点吧。”
  等收拾好了,唐雯又不去了。唐雯走到张仲平身边,拉了拉张仲平的手,说:“仲平,我是不是挺让你烦的?”张仲平笑一笑,说:“表现一般,只能打99分,也还可以吧。”她叹了口气,幽幽地看着张仲平,说:“仲平,你真的很看重这个家吗?”张仲平说:“是呀。你还不信我吗?”唐雯说:“信,我怎么不信呢?你一个人去吧,你要记住你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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