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青瓷

作者:浮 石




  唐雯说:“那你的权利不就失去监督了吗?都说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搞一家两制倒没什么,你会不会搞什么狡兔三窟?大的要,小的要,还要偷。”
  张仲平说:“瞧你说的,对自己怎么那么没有信心呀?”
  唐雯说:“谁知道你。”
  张仲平说:“你放心吧,我自己会把握分寸的。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又不是一个乱来的人,哪些人能合作,哪些人不能合作,哪些钱能赚,哪些钱不能赚,我还是能够判断的。”张仲平有意偷换了一下概念,又拐到做拍卖生意的风险上去了。唐雯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去纠正他。
  唐雯说:“你既然不想让我插手,就只有靠你自律了。”
  张仲平说:“你就相信我吧。”
  唐雯说:“我还不相信你呀,你的朋友中间,有哪个的老婆像我这么放权的?”
  张仲平说:“主要是我自己表现不错。”
  唐雯说:“可是有时候我也怕呀。”
  张仲平说:“怕什么?”
  唐雯说:“怕被你当成傻瓜。”
  张仲平说:“我哪里敢?你是教授哩。”
  他们这次谈得还是比较多的。张仲平说:“你放心吧,我会把安全生产放在第一位。我知道我们做的是敏感生意,靠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赚钱。早些年不是有一首著名的一字诗吗?题目是生活,内容就一个字:网。那时候说它是朦胧诗,现在看来却直白得很。其实,生活也好,生意也好,就是网,就像河流冲积而成的网状淤地,雨露滋润、土地肥沃,上面长了草、开了花,看上去很美。哪里是安全的哪里是不安全的?哪些人是安全的哪些人是不安全的?还真不好说。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是安全的,因为脚下的那块土地,经营良久,日积月累早已根深蒂固。有的人,表面看来到处莺歌燕舞、左右逢源,其实恰恰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因为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那些花呀草呀的下面,是一些沼泽、淤泥,承受不了日益膨胀的欲望的重量。总而言之,陷阱处处,也总是机缘四伏,就看你是不是善于在边缘行走或者轻舞飞扬。”
  唐雯说:“你说得这么形象,我听得出了一身冷汗。要不然,咱们真的别做这种生意算了?干吗要去冒这种风险呢?”
  张仲平说:“你往哪里躲?出家当和尚吗?就是和尚也还有三六九等哩,也要与这个社会发生这样那样的关系哩。”
  唐雯说:“我们小区就住了两个和尚,开的是凌志车。”
  张仲平说:“不管怎么样,拍卖是正当生意,还是受法律保护的。法院封查的东西,反正要拍卖,只是给张三拍还是给李四拍的问题。我会牢牢地把握一条,就是决不跟别人一起贪赃枉法。怕就怕拍卖公司无限制地发展起来。哪行一赚钱,搞的人就多,人一多,就乱。无序竞争,最可怕了。大路朝天,你走得我也走得,但走的人多了,路也会烂,说不定还会变成坑。那又怎么样?不能因为有坑就连路也不走了吧,小心一点就行了。”
  唐雯说:“是呀,金银无足走万家,资本的属性就是流动。不过,对于像我们这种一家两制的家庭来说,钱多钱少不是很重要。有些钱,得之不一定是福,去之不一定是祸,超脱一点吧。”
  张仲平说:“你的口气好大,可你要是真的没有钱,钱就会像氧气一样重要。因为你要在社会中生活,一切都离不开钱。”
  唐雯说:“其实什么钱不钱的,就看你跟谁比,以什么人为坐标和参照物,能够满足基本的生活需要,再有一点家庭风险准备金就可以了。”
  张仲平说:“能做到这一点就不容易了。”
  唐雯上午有课,七点钟左右就起床了。她一边洗漱,一边在厨房里熬稀饭。张仲平也醒了,因为前一天晚上承诺的事情没能兑现,心里多少有点歉意。张仲平说:“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吧。”唐雯说:“不用了,你多睡一会儿吧。”张仲平说:“我还是送你吧。”唐雯说:“真的不用了,你怕同事不知道我老公多么有钱是不是?”张仲平说:“怕什么,又不是偷的抢的。再说了,你又不是二奶,还怕人家笑呀?”唐雯笑了,说:“随你吧。”
  张仲平送完唐雯之后就直接到了曾真那里。曾真说:“今天这么早。”张仲平说:“想死你了。”张仲平这句话倒是真的,只要一离开她,就有点想。他又想起对唐雯说的二奶之类的话,便又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些对曾真的歉意。
  曾真搂着他说:“我要每天早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你说怎么办?”张仲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使劲地搂搂她。
  曾真从来不向张仲平要求什么,这让张仲平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但他又总是有一点隐隐的不安,生怕曾真迟早有一天会以她自己的方式向他开口。如果仅仅是没有办法给她,倒也罢了,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会找不到办法拒绝她。
  张仲平问曾真去过擎天柱没有,曾真说:“去过两三次了,不过,每次都匆匆忙忙的,赶着上节目,去了等于没去。”张仲平说:“那好,过几天我带你去吧,专门去玩。”曾真说:“真的呀,你不骗我?”张仲平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们还没有一起到外面去玩过哩,你想不想?”曾真说:“我想呀,我当然想了。仲平,我真是高兴死了。这样,你就不会半夜三更爬起来从我身边溜掉了。”
  曾真说:“仲平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好害怕的。”张仲平说:“怕什么?”曾真说:“怕我哪天醒来,再也看不到你了。”张仲平说:“你别担心,我身体挺健康的。”曾真说:“呸呸呸,呸你个乌鸦嘴,童言无忌,你乱说话。”张仲平说:“那你怕什么?”曾真说:“谁知道。那你告诉我,要是你哪天开门进来,发现我不在家,你打我的电话也是电话关机,你找我的朋友,她们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你等了一整天,没有我的消息,又等了一整天,还是没有我的消息,你等呀等呀,就是没有我的消息,好像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会怎么样?”张仲平说:“那还用说吗?我会着急。”曾真说:“只是着急呀?你会不会满世界去找我?”张仲平说:“不会。”曾真说:“哇,为什么?!”张仲平说:“我知道你跟我闹着玩儿哩。”
  
  第十五章
  
  拍卖委托书是由南区人民法院下,一式两份,时代阳光拍卖公司排在前面,因为徐艺最终还是选择了做主拍单位。
  侯昌平的气儿也慢慢地消了。
  侯昌平说:“张总我把你当朋友,既然你觉得这样的格局能够接受,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让鲁冰那小子去折腾吧。这件案子一结,我就光荣退休了。”
  张仲平给龚大鹏打了个电话,跟他说已经拿到了拍卖委托书的事。龚大鹏说:“谢谢你张总,我已经知道了,好像是你们与另外一家公司一起做吧?”张仲平说:“龚老板的消息蛮灵通嘛。”龚大鹏说:“我有五百万在里面呢,不盯死了怎么行呀?”张仲平说:“祝你好运啦。”龚大鹏说:“谢谢你张总,原来我是信命的,现在只信自己。这个世界,一个靠自己,一个就是靠朋友。你们的拍卖会准备什么时候搞?我们见个面好不好?”张仲平说:“你什么时候能来?”龚大鹏说:“马上马上。”
  龚大鹏一来就说:“张总,拍卖时间必须往后推几天。”张仲平没想到龚大鹏一开口就会这样颐指气使,忍了忍,说:“怎么啦?”龚大鹏说:“因为我的事情还没有谈好。”张仲平说:“你的事情还没有谈好?你的什么事情还没有谈好?”龚大鹏说:“当然是购买胜利大厦的事。”张仲平说:“怎么,你准备把胜利大厦买下来?”龚大鹏说:“我现在是个穷光蛋,哪里有钱买胜利大厦?我把张总当朋友,跟你说没有关系,我现在正在跟一个老板谈,他说如果他能够买下这个项目,我那五百万的账他认,而且后面的工程仍然让我继续做。”张仲平说:“这是好事呀,让他来参加拍卖会嘛。”
  龚大鹏说:“张总你没看我这么着急吗?为什么要你帮我往后推几天,就是有问题嘛。”
  张仲平说:“什么问题?”
  龚大鹏说:“我找的是个台湾老板,早两天到印尼去了,他在印尼有项目。另外,在韩国、越南和科威特都有生意,这一阵子我跟他联系不上。”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