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青瓷

作者:浮 石




  张仲平说:“你这个台湾同胞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满世界地跑?不会是另外一个左达吧?龚老板你别介意哟,作为朋友我这是给你提个醒。”
  龚大鹏说:“谢谢你张总,他做什么生意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是谁,只要他能够满足我的这两个条件,我就跟他干。”张仲平说:“行呀,龚老板要是信得过我,哪天这个台湾老板回来了,让我跟他见见面,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诚意。”
  龚大鹏说:“问题是还有一个情况,他说他不想在拍卖会上举牌,跟人竞价。”张仲平盯着龚大鹏看了一会儿,然后一笑:“那就是说,你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啰?”龚大鹏急了,说:“怎么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跟他基本上已经谈好了,这就是八字的一撇。现在就差一捺了。这一捺,张总你必须帮我。”
  张仲平摇了摇头:“龚老板把我当朋友,这我很感谢。可是,龚老板显然对拍卖、对拍卖公司不是很了解。是朋友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跟你说句老实话,这个忙我肯定帮不上。”
  龚大鹏说:“不会吧,张总?是肯定帮不上还是不愿意帮?”
  张仲平说:“肯定帮不上。”
  龚大鹏说:“为什么肯定帮不上?”
  张仲平说:“这不是我愿不愿意帮忙的问题,是我确实没有这个能力。首先,司法拍卖的程序已经正式启动,没法终止,变卖和私下交易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你那个台湾老板不想在拍卖会上买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拍卖公司也没有权利把东西私下卖给谁。”
  张仲平接着说:“第二,拍卖市场有它的游戏规则,符合条件的竞买人,法律地位一律平等。谁能成为最终的买家?这不由拍卖公司说了算,也不由委托法院说了算,由竞买人的实力说了算,你那个台湾老板,如果不参加拍卖会,他的诚意就值得怀疑。即使他参加了拍卖会,他能不能买得到手,还很难说哩。
  张仲平又说:“我们再看看你跟他谈的事有没有操作性。恕我直言,也没有。龚老板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好,现在我们假设他最终把胜利大厦买到手了,恕我直言,他找你继续做建筑商的可能性会很小,为什么?因为以你目前的经济能力,再垫资的可能性不大,你不能垫资,他的资金压力就会加大,他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有垫资能力的建筑商?还有,即使成交价格便宜,他也不一定找你,因为成交价格的高低跟你没有关系,他看不出你在其中起的作用。”
  龚大鹏想插话,被张仲平打个手势封住了。
  张仲平说:“龚老板你听我把话说完,你那五百万能算垫资吗?那是判决书上的五百万,不是真正的五百万。他怎么认你的账?你原来的五百万元,早就变成了胜利大厦上面的钢筋水泥,拆不得,分不开,不是你说拿回去就能拿回去的。现在法院委托给我们,我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将它拍卖变现,把所得的拍卖成交款交给法院,再由法院决定分配给东方资产管理公司多少,分配给你龚老板多少,知道了吧?换句话说,你原来的那五百万它到底还值多少钱目前也还不知道,那就要看拍卖的情况,以及法院分给你多少。明白了吧?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台湾老板到底是怎么谈的,你们俩是不是觉得这笔钱先由他认下来,算你的垫资款,这样他也就不必往拍卖公司付这笔钱,等到整个项目完工以后再一起结算,对不对?那他肯定是被你误导了。”
  龚大鹏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张仲平,半天没有吭声。张仲平从他手里拿过杯子,亲自给他续了一次水。半晌,龚大鹏说:“张总你讲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我打官司赢了,法院给我的这个判决书,必须得到执行。”
  张仲平说:“那是法院的事。
  龚大鹏说:“法院当然必须帮我,我是赢家呢。”
  张仲平说:“东方资产管理公司也是赢家,法院也必须维护它的合法权益。说穿了,就是让胜利大厦尽可能卖个好价钱,大家一起把蛋糕做大了,分到你手里的钱也才有可能会多一些。”
  张仲平尽可能实话实说,他觉得不能让龚大鹏对他、对拍卖公司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凭他对龚大鹏的了解,他也不想跟他扯七扯八,他只求能够干净利索地把它做完,做完就拉倒,特别是这还是跟时代阳光合作的项目,更应该尽可能地避免节外生枝。
  龚大鹏悻悻地走了。
  徐艺公司艺术品大拍的事,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筹备。徐艺说这次艺术品大拍征集了不少好东西,问张仲平有没有兴趣过来看一看。张仲平关心那件青瓷莲花尊的情况,本想去看一下,又怕太热衷了引起徐艺的怀疑,就打定主意预展之前不去,拍卖委托的事还是由葛云去落实。
  张仲平回到曾真那儿。曾真不理他,还一直嘟噜着嘴,张仲平问怎么啦?曾真说没事。张仲平非要她说,曾真就过来抱着他,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只是老在想,我要是突然一下子不见了,你真的不着急吗?”
  原来曾真一直对上次的对话耿耿于怀。张仲平说:“谁说的,我怎么会不着急呢?”
  张仲平不会相信曾真真的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跑掉,跟他玩人间蒸发的游戏。但张仲平还是有点儿紧张起来。
  张仲平之所以有点忐忑,是因为他越来越觉得,曾真跟他原来的那些女人相比,有点儿不一样。丛林见过曾真第三次之后就对他发出了警告:小心玩出火来。张仲平一耸肩,一笑了之。丛林说:“你别不当一回事,我看那小妮子挺认真的,不像跟你闹着玩儿。”张仲平说:“是不是呀?”是不是呀是张仲平的口头用语,用在这里表示无话可说。这是真的,他时不时地因为和曾真的关系而有点得意,也时不时地因此有那么一点儿担忧。不过,淡淡的阴影总是很快在曾真灿烂的笑靥下一扫而光。他只有在每天晚上恋恋不舍地从曾真身边离开,默默地开车回家的时候才会抽空想一想:还能像过去那样谨慎地寻求支出与收入之间的平衡、在警戒线以内悠游自在吗?那种跷跷板的游戏能够永远地玩下去吗?会不会自动地停下来?怎么样软着陆?既不伤到自己,也不伤到曾真。曾真是不能被伤害的。自己也是不能被伤害的。当然还有唐雯和小雨,特别是小雨。张仲平想都不敢想,一旦小雨知道了他和曾真的事以后,她将遭受到怎样的心理打击。张仲平第一次发现,恰恰是这一次,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想过什么退路。
  
  张仲平把时间排了一下,决定跟曾真去擎天柱玩一趟,顺便去见见胡海洋。
  按照健哥的意思,张仲平应该继续保持与香水河法人股竞买人的接触。其实这件事胡海洋盯得也比较紧,上个月还到3D公司来过一趟。张仲平很婉转地打听了一下胡海洋发家致富的情况,确认他没有什么官场背景,完全是靠自己在财经学院那帮同学的关系在股市里打拼出来的。他那帮七七级毕业的大学同学个个了得,不仅有银行的行长副行长,还有证券公司的老总副老总,最差的也已经做到了大学教授,可以带博士。
  张仲平与胡海洋就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已经谈得很深入了,开始涉及一些具体的操作细节问题。健哥那边还没有新的进展,他与胡海洋其实也就只能谈到这种程度。但主动来一趟,让两个人走近一些,总是好事。这边胜利大厦拍卖的拍卖公告已经登出来了,招商的事情主要由徐艺公司做。张仲平出来之前还提醒他要他多费心,张仲平是在家里当着唐雯的面跟徐艺打电话的,唐雯果然就问他去擎天柱怎么不跟徐艺打声招呼。张仲平装着不情愿的样子说:“徐艺精得很,这事可不能让他再闻到什么腥味。再说了,提前跟胡海洋见面只能秘密进行,不能大张旗鼓。”说得唐雯直点头。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他们才在宾馆里安顿下来。张仲平用宾馆的座机给胡海洋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想早点休息,明天再见面。胡海洋是那种君子不拘小节的人,依了张仲平。等曾真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张仲平轻轻地溜到走廊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唐雯他到了。唐雯说:“路上开车辛苦了,早点休息吧。”张仲平说:“好吧,你也不要搞得太晚了。”唐雯说:“行呀。”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