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七日永恒(上)

作者:马克.莱维 俞佳乐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一小时以后,埃德就要将吕卡介绍给他的合伙人——集团总裁安托尼奥·昂德里克。这位代表着A&H集团中的A的一号人物凭借铁腕政策经营着凝聚了他多年心血的产业,与生俱来的商业头脑,无人能及的勤奋敬业使昂德里克构筑起了一个庞大的房地产王国,集团雇员已经超过了三百人,律师、会计和秘书的数目也不相上下。
  吕卡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放弃第八个面包,他舔了舔拇指和食指,又点了一杯卡普其诺。他轻轻地咬着黑色毡帽,翻阅着笔记本,继续沉思,从A&H集团信息部得来的数据看来,该集团的业绩非常不错。
  吕卡忍不住又拿起了一小块巧克力面包,同时他也得出了结论:不通过A&H房地产公司,要在硅谷租用或买卖房屋和土地是不可能的事。A&H广告牌上那句言简意赅的宣传语“聪明的房产商”提醒了吕卡要进一步完善他的计划:A&H就像一个双头的巨人,它的要害就在于两个总裁之间的合作,只要这两个巨头争着呼吸同一口空气,他们就可能令对方窒息。一旦昂德里克和赫特鹬蚌相争,A&H集团就会崩溃,集团的颠覆会令许多大产业主垂涎欲滴,从而引起房地产业的不稳定,主要经济支柱若是动摇了,金融业会很快对此做出反应,该地区的企业也将面临窘境。
  为了证实自己的这番假设,吕卡查阅了几个数据,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便是企业因为地价的高涨和规模的缩小而破产。即使悲观一点来看,吕卡的计算也预示着至少将有一万人会失去工作,这个数字足以让硅谷地区的经济崩盘,从而引起人们从来不曾想象过的“世界信息产业之肺”的衰竭。金融界人士的谨小慎微和投机取巧无人能及,华尔街上那些富翁们在几个星期内就会收回他们对高新技术产业的投资,整个国家的心脏因此濒临猝死。
  “全球一体化还是有好处的!”吕卡对为他端来一杯热巧克力的女招待说道。
  “怎么,您难道准备用韩国生产的清洁剂来擦干净桌上的脏东西喽!”女招待看着一片狼藉的餐桌,疑惑地问道。
  既然有人提出说蝴蝶抖动翅膀都可能引起一场飓风①,吕卡认为这个原理也可以应用到经济领域,美国的危机会很快殃及欧亚。A&H集团就是吕卡的那只蝴蝶,埃德·赫特是那抖动的翅膀,这座城市的码头则将成为吕卡高奏凯歌的舞台。
  在用餐叉横七竖八地刻花了树脂桌面以后,吕卡起身离开了咖啡馆,绕着那幢房子转了几圈,在街道上发现了一辆双座的克莱斯勒轿车。吕卡毫不客气地撬开了车锁,开着车来到了他的新办公室附近。从停车场的坡道往下走时,吕卡拿起了手机,他在车僮面前停下了脚步,友好地举手示意车僮等他打完电话。吕卡故意放大嗓门,假装告诉他的通话者说,他无意间听到埃德·赫特和一个漂亮女记者的对话:埃德对记者夸口说他才是集团真正的头脑,而他的合伙人只是惟命是从的双腿。吕卡大笑起来,打开车门,将钥匙递给了那个年青人。车僮提醒他说车锁坏了,“我知道,”吕卡故作无奈地答道,“现在到哪儿都不安全!”
  车僮没有漏过吕卡在电话里说的每一个字,他目送着吕卡朝集团大厦的方向走去,他会熟练地将车停好,埃德 · 赫特的私人助理将自己的轿车托付给了他而不是别人,这是值得骄傲的事。谣言在两小时之内就传到了A&H集团位于马克特街666号的总部的最高层,午休时间中断了它的传播。十三点十七分,安托尼奥 · 昂德里克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埃德 · 赫特的办公室,十三点二十九分,安托尼奥甩门走出了他合伙人的房间,叫喊着他这“惟命是从的双腿”将去高尔夫球场轻松轻松,而那个“真正的头脑”将代他主持每月一次的营销经理会议。
  吕卡在取车的时候暧昧地看了车僮一眼,他和他的雇主约好了一个小时后见面,所以他还有时间去转一转。吕卡按捺不住换一辆新车的欲望,同时处理掉他现在驾驶着的这辆车,毕竟码头离这儿并不太远。
  佐菲娅将汉娜送到了她的发型师那儿,答应两个小时后来接她。这段时间里,她正好赶去盲人培训中心上历史课。当佐菲娅跨进教室门的时候,学生们都站了起来。
  “别客气了,我是这个班里最年轻的,拜托你们都坐下吧!”
  在一阵窃窃私语中,学生们都坐了下来。佐菲娅接着讲课,她打开了盲文课本,将书放在讲台上,开始朗读课文。佐菲娅喜欢这种阅读的方式,她用指尖辨认出了文字, 靠触觉构成了语句,以掌心感受到文本的生命。对于那些自以为什么都看得见,实际上却忽略了事物本质的人来说,盲人的世界显得如此神秘。铃声敲响的时候,佐菲娅已经讲完了课文,她和学生们约好了下周四再见。佐菲娅取了车,将汉娜送到了太平洋高地上的小屋,接着又穿过市区,把朱尔从诊所送回码头。朱尔腿上缠着厚厚一层绷带,佐菲娅觉得那模样像极了海盗,朱尔也毫不掩饰地表示他为此深感自豪。
  “你是不是太累了?”朱尔问道。
  “不,只不过有太多的事要做。”
  “你总是忙个不停,跟我说说吧。”
  “朱尔,我接受了一个可笑的挑战。如果您必须做一件大事,可以改变世界的大事,您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一个相信奇迹的空想家,我会说我要消灭全世界的饥饿,治愈一切疾病,禁止所有伤害儿童的行为,让各个地区和平相处,让地球上的人们学会宽容。我想我还会让他们不再受贫困的煎熬。是的,我将使这一切都变成现实……如果我是上帝的话!”
  “您是否问过自己,为什么上帝没有做这些?”
  “你知道得和我一样清楚,所有这些都不是他能做到,他将地球托付给了人类,人类的意愿是最重要的。我们无法用一件事来改变一切,佐菲娅。原因很简单,因为与恶相反,善是无形的。计算和描述只会让善失去它高贵的含义。善是由无数个良好的意愿组成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善行,日积月累,有一天也许就能改变整个世界。你随便问问谁,是哪五个人改变了人类的命运?我不清楚,这里面也许包括第一个民主制度的倡导者、抗生素的发明家或是和平的缔造者。奇怪的是,很少有人能记得他们的名字,然而要列举出五个独裁者倒不是一件难事。我们都听说过那些可怕的疾病,却很少有人清楚是谁发明了战胜它们的药物。所有人都以为恶的终点无非是地球的毁灭,然而他们却没有看到,在上帝创造世界的那一天,他已经完成了善的极致。”
  “可是,朱尔,您究竟会怎样做,来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善事?”
  “你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我将希望寄托在我亲近的人身上,一切皆有可能。你刚才已经做了一件无比美妙的事,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
  “我做了什么?”
  “在开车经过我的桥洞的时候,你对我微笑了。不久以后,那个经常到这一带来吃午饭的警察开车经过了桥洞,他像往常一样阴沉着脸看了看我。我们四目相对之际,我将你的微笑传递给了他。在他离开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嘴角也挂着笑意。那么,也许他会将这个微笑带给他要去见的人。你现在明白你做了些什么了吧?你的微笑是人们情绪低落时的良药,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哪怕他们的脸上每天只露出一个微笑,快乐也许会不可思议地感染整个地球,你当然也就能赢得这次挑战。”
  说完这些,年老体弱的朱尔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咳嗽了起来:“好吧,我对你说过我不是一个空想家,我只能对你把我送回这儿表示感谢。” 流浪汉下了车,朝他的栖身之处走去,突然又转过身来,向佐菲娅招手示意:“不管你有什么样的问题,相信自己的直觉,继续做你一直在做的事。”
  佐菲娅困惑地问道:“朱尔,来这儿以前,您是做什么的?”
  朱尔没有回答,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桥洞底下。
  午餐时间里,佐菲娅来到“渔夫之家”,找到了工头芒卡。这一天中佐菲娅已经是第二次请人帮忙。芒卡还没有碰他盘里的食物,佐菲娅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您不喜欢煎鸡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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