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七日永恒（上）
作者：马克．莱维 俞佳乐
“先生”显得有些专横，但这可以理解，总部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威胁，甚至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令人难以置信地接受了这样一个挑战。鉴于这次行动事关重要，在紧急情况下，佐菲娅可以向米歇尔征求意见，如果找不到米歇尔，她就得直接向“先生”本人做出请示，而“先生”交代的事情绝对不可泄露。他拉开抽屉，将一份签有两个名字的手稿放在佐菲娅面前，这份协议对她所肩负的非凡使命作了具体的解释：有史以来，维持世界秩序的两种力量从来没有停止过冲突。鉴于两者迄今为止都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影响人类的命运，任何一方都有理由认为该方在完成改造世界的过程中受到了对方的阻碍……
“先生”的评论打断了佐菲娅的阅读：“自从被苹果卡住喉咙的那个日子起，撒旦就反对我将地球托付给人类，他一直想要证明，我的创造物不配当此重任。”
他示意佐菲娅继续，她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文稿：所有的政治、经济和气候分析表明地球的情况犹如人间地狱。
米歇尔向佐菲娅解释说议会已经对撒旦这个很不成熟的结论提出了反驳，他们抗议说地球现状的根源在于双方长期的争斗阻止了人类真实本性的发挥。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惟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确实让人担忧，佐菲娅接着读了下去：双方对人类的看法截然不同，经过了无数次争辩之后，我们一致认为，第三个千年应该标志着一个摆脱了双方争斗的全新时代的来临。从北半球到南半球，从西方到东方，必须有一种更为有效的行动方式来代替双方勉强共存的情况。
“再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先生”挥舞着手臂激动地说道，“二十世纪的确让人难以忍受，按照这样的趋势，我们会完全失去对地球的控制，他和我都一样。这无法饶恕，我们将因此声名丧尽。宇宙中并不只有一个地球，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神圣之地的人们提出了许多疑问，然而他们能得到的答案越来越少了……”
米歇尔只能抬头望着天花板，以轻声咳嗽来掩饰他的尴尬。“先生”让佐菲娅继续念下去：为了在即将来临的千年里对地球统治权的归属做出合理的评判，双方将展开最后一场对决，具体规则如下：双方向人间派出最优秀的使者为各自的阵营而战，在七天时间里引导人性向善或者向恶，从而决出胜负，获胜方将拥有统治新世界的权力。
上帝和撒旦在这份协议上留下了亲笔签名，佐菲娅慢慢地抬起了头，为了了解这场决斗的起因，她想把手中的文件从头到尾再看一遍。佐菲娅重新拿起手稿，看到她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惊讶，上帝似乎十分理解。”这是一场荒谬的赌博，简直有点莫名其妙，但决定的事已经无法悔改，把这份协议当作我遗嘱的一个段落吧，我也老了，这是我第一次感到焦急无奈，就让这七天时间尽快过去吧！”他望着窗外，继续说道，“别忘了七天有多么紧迫，时光总是有限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对它做出了让步。”
米歇尔对佐菲娅打打手势，示意她应该起身离开了。佐菲娅立刻照办，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她忍不住转过身来喊了一声：“先生……”
米歇尔屏住了呼吸，上帝转过身来，佐菲娅微笑着说道：“谢谢！”
上帝也对她报以微笑：“七日铸就永恒……就看你的了。”在他的注视下，佐菲娅走出了办公室。
在走廊上，米歇尔还没来得及长吁一口气，那个低沉的声音便又一次呼唤起他的名字。米歇尔离开了佐菲娅，转身回到了宽敞的办公室。“先生”皱着眉头问道：“她粘在我桌子下面的那个橡胶团是草莓香味的，不是吗？”
“那是草莓味的，先生。”米歇尔回答道。
“最后一件事，在她完成使命之后，拜托你让她把肩膀上的小花纹去掉，省得这儿的每个人都学她，他们从来就不能抵御新潮的诱惑。”
“这是当然的，先生。”
“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会选她？”
“因为我已经在您身边工作了两千多年，先生。”
米歇尔掩上了房门，屋里只剩下了“先生”独自一人，他在长桌一端坐了下来，盯着对面的那道隔墙，清清嗓门，用洪亮而清楚的声音宣布道：“我们准备好了！”
“我们也是！”撒旦的回答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佐菲娅在一个小房间里等候着教父，米歇尔走了进来，靠近了窗边，头顶上的天空正逐渐放晴，几座小山丘从厚重的云层中显露了出来。
“抓紧行动吧，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了，我得为你做些准备。”
他们在一张小圆桌边坐了下来，佐菲娅对米歇尔吐露了她的不安：“这样一个艰巨的使命，我应该从哪儿着手呢，教父？”
“起初你要以退为进，我的佐菲娅。让我们面对现实吧，恶势力已经无处不在而且难以察觉。你处在防守的位置，对手则会发起进攻。你首先要认清他会联合哪些力量来对付你，找到他准备采取行动的地方，也许得等他抢先动手，再想办法打乱他的计划。只有和对方势均力敌的时候，我们才能有所作为。你惟一的优势在于熟悉地形，他们选择了旧金山作为决战的地方……这纯属偶然。”
吕卡坐在躺椅里，前后摇摆着身体，在“总统”专注的目光下，读完了同样一份协议。尽管窗帘紧闭，撒旦还是没有摘下那副厚厚的、将光线挡得严严实实的墨镜，他的亲信们都知道，哪怕最微弱的亮光也会刺激到他那双曾经被强光刺伤过的眼睛。
内阁成员们围坐在硕大的会议桌旁（桌子一直延伸到与隔壁办公室相邻的隔墙），被簇拥在中间的“总统”宣布会议结束了。一个名叫布莱斯的联络部长的催促着内阁成员们向惟一的出口络绎走去。“总统”依旧坐在他的位子上，做了一个手势将吕卡叫到身旁，示意他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除了吕卡，谁也听不清“总统”说了些什么。吕卡离开了办公室，布莱斯随后跟上，和他一起向电梯间走去。
在路上，布莱斯递给吕卡一沓外币、几本护照和一串汽车钥匙，最后拿出一张白金信用卡，炫耀似地在吕卡鼻尖下摇晃：“刷卡节制点，别太大手大脚了！”
吕卡恼怒地夺过那张长方形的塑料卡片，也不愿意伸手握住那只整个机构人员中长得最为肥厚的手掌。布莱斯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尴尬的场面，笨拙地在裤腿上擦了擦手汗，将双手插进了口袋。布莱斯爬到今天这个位子的特长之一是善于掩饰，他的晋升并不是凭借着出众的能力，而是因为强烈的权力欲让他学会了狡诈和虚伪。布莱斯对吕卡表示祝贺，说他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量（他的体重确实不可小视）来推荐吕卡。吕卡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在他眼里，布莱斯只是一个无能的蠢货，他能当上联络部的小头头，不过是因为他懂得拉帮结派罢了。
吕卡保证说他会定期向布莱斯报告任务进展的情况，撒个谎敷衍一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在他被雇用的这个机构中，尔虞我诈是人们保证自己的权力不旁落他人的杀手锏，为了讨好“总统”，部长之间有时也相互欺骗。布莱斯不失时机地向吕卡打听“总统”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吕卡轻蔑地打量了几眼这位联络部长，和他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总部。
佐菲娅吻了吻米歇尔的手，对教父保证说她不会让他失望，又问道是否可以向他透露一个秘密，米歇尔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之后，佐菲娅告诉他说，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先生”那双无与伦比的蔚蓝色眼睛。
“有时候它们会变换颜色，但要记住，你在那个房间里所看到的一切，对任何人都不能说起。”
佐菲娅允诺会保守秘密，随后向通道走去，米歇尔一直陪她走到电梯间，就在电梯门合上以前，他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他也觉得你非常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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