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七日永恒（上）
作者：马克．莱维 俞佳乐
“我一直在欣赏您对那个女孩子大献殷勤的场面。我不得不承认喂甜点的那一幕让人印象深刻，我的老弟，那可真是天才之举！”
吕卡仔细地打量着布莱斯，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蠢货如此喜不自胜。
“上天确实对您有些不公平，布莱斯，但是不必太失望。总有一天，我们那儿会有一个可怜的女孩因为犯了大错，被惩罚在您的怀里待上几个小时！”
“不必过于谦虚，吕卡。我对此表示理解和赞成，您总是聪明得出乎我的意料。”
吕卡转过身，举手示意侍者送上账单，布莱斯一把接过账单，将一张信用卡递给了餐厅经理：“给我吧，我来付账。”
“您究竟想干什么？”吕卡从布莱斯潮湿的手心里抢过账单说道。
“您应该信任我，还需要我提醒您，是我让您有机会得到了这个任务吗？既然我们都心知肚明，您就不必再装傻了！”
“我们都知道些什么？”吕卡站起了身。
“您知道她是什么人！”
吕卡缓缓地坐了下来，打量着布莱斯：“她究竟是谁？”
“她是另一个，我亲爱的，您的另一个……”
吕卡张大了嘴，他似乎感到了呼吸困难。
布莱斯继续说道：“她就是他们派来对付您的。您是我们的魔鬼使者，她是他们的天使精英。”
布莱斯俯下身子，靠近吕卡，吕卡不自觉地向后闪躲。
“别那么生气，我的老弟。”布莱斯说道，“我的工作就是了解一切。我应该向您表示祝贺。对于我们来说，能够诱惑一个天使绝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胜利，那简直是一场凯旋！您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布莱斯最后的问题让吕卡感到了莫名的恐惧。“您难道不是无所不知的吗，我的老兄？”怒火中烧的吕卡用嘲讽的语气回答道。他起身离开了座位，穿过餐厅往出口走去，身后又响起了布莱斯的声音：“我来也是为了提醒您打开手机！有人在找您，您几小时前见过的那个人今晚就想和您签一份协议。”
电梯门在吕卡身后缓缓合上了，布莱斯看了一眼餐盘中尚未吃完的甜点，又坐了下来，将他潮湿的手指伸向了巧克力酱。
佐菲娅的小车沿着范奈斯大街行驶，所有的路口都亮着绿灯。她打开了收音机，调到了一个播放摇滚乐的电台。她的手指跟随着音乐的旋律敲打着驾驶盘，她敲击得越来越用力，直到从关节处传来了疼痛的感觉。小车一路顺利地拐上太平洋高地，在小屋前停了下来。
一楼的窗户紧闭着，佐菲娅向楼上走去。走到第三个台阶时，她发现萨兰登小姐的房门还半开着，一束灯光从房间里射了出来，驱走了黑暗。
“我看到你回来了。”
“晚安，汉娜。”
“陪我坐一会儿，等离开的时候再跟我说晚安吧。不过，从你脸上的表情看来，你宁愿现在就和我告别。”
佐菲娅走到汉娜的躺椅前，在地毯上坐了下来，将头靠在躺椅的扶手上。汉娜抚摸着她的头发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吗？我希望你有，因为我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我无法说清自己的感觉。”佐菲娅站起来向着窗户走去，撩起了窗纱，她的福特车安静地停泊在已经沉睡了的街道上。
汉娜继续说道：“所谓的矜持离我已经很远了，如果顾忌太多，你就什么也得不到。到我这个年纪，未来只剩下很短一段路，尤其我又那么近视，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然而，每一天我都会感到一种迟暮的悲伤，生命之路不久就会走到尽头了。”
“为什么要说这些，汉娜？”
“因为我了解你的真诚和羞涩。对于我这个年龄的女人而言，能够分享所爱的人的欢乐悲哀，就如同在黑夜里继续前行，他们的希望和欲求提醒了我，生活还在继续，尽管我的生活并不完美，但它还是具有一定的意义，至少我没有虚度此生。好吧，现在跟我说说你究竟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
“你现在脑子里肯定是一片空白。”
“我有那么多的事想要对您倾诉。”
“别担心，我都能猜到……”
汉娜的指尖轻柔地抬起了佐菲娅的脸：“给我一个微笑，小小一粒希望的种子就能长成一片幸福的田野，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让它茁壮成长。”
“您曾经爱过吗，汉娜？”
“你看到那些影集里的老照片了吗，严格说来它们毫无用处，照片里的大部分人早就去世了，但对我而言，它们无比珍贵。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是我摄下了这些相片，多么希望我还能回到那些地方。尽情享受生活吧，佐菲娅！抓紧时间，千万不要蹉跎岁月！星期一有时让人精疲力竭，星期天也可能阴沉乏味，然而又一个星期的到来始终是那么美好！”
汉娜摊开手掌，拿起佐菲娅的食指，让指尖滑过了她的生命线。
“知道什么叫‘上帝的礼物’吗，佐菲娅？”
佐菲娅没有回答，汉娜的声音更加温柔了：“听好了，这是世上最美丽的一个故事：上帝的礼物是上帝赐予你的人，是你生命的另一半，你的真爱。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从芸芸众生中找到你的爱人。”
佐菲娅安静地看着汉娜，站起身来，深情地吻了吻老妇人的额头，向她道了晚安。在走出汉娜的客厅之前，佐菲娅转过身来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有一本您的影集，我非常想看看。”
“哪一本？你已经把它们都翻了十几遍了！”
“属于您生命的那一本，汉娜。”
佐菲娅轻轻合上了汉娜的房门，走上二楼，突然间又改变了主意。她悄无声息地下了楼，唤醒了她的老福特车。深夜的城市中几乎空无人迹，佐菲娅驶上了加利福尼亚大街，在她和吕卡共进晚餐的银行大厦前，红灯亮了起来，佐菲娅停下车，车僮友好地对她挥手示意。佐菲娅转过头去，凝望着左边的唐人街。福特车开过几个街区，停在了跨美大厦一侧的人行道上。佐菲娅穿过广场，将手贴在大厦东侧一块颜色略浅的墙面上，通过暗道进入了“天使情报局”总部的大厅。
佐菲娅和皮埃尔打了个招呼，径直乘电梯来到了最高层。她对接待小姐说自己想见米歇尔，接待员告诉她现在已经是东半球的黎明时分，佐菲娅的教父正在地球另一端忙碌。
佐菲娅犹豫了片刻，又问她是否可以见见“先生”。
“原则上可以，但是实际上恐怕不行。”看到佐菲娅惊讶的神情，接待小姐忍不住解释道，“我只跟您说说。‘先生’最近迷上了一些事情，也可以说是他的新癖好：火箭！他醉心于此，看到人们把一枚又一枚火箭送上天，他简直乐不可支。任何一次发射他都不会错过，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打开了所有的监视屏。在此期间，他谁都不见。自从中国人也加入进来以后，要见‘先生’变得有些不容易了。”
“现在有火箭发射吗？”佐菲娅对她的话似乎无动于衷。
“除非发生了技术障碍，火箭将在三十七分二十四秒后升空。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要留下什么话吗？”
“没什么，不必打扰先生了。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会再来的。”
“过一会儿您会在哪里？我可以记录下来，转告‘先生’。”
“我想我可能会去码头附近散步。好吧，按西半球时间，我该跟您道晚安了，按东半球时间，我该祝您日安，随您喜欢吧！”
佐菲娅离开了金字塔形的高楼，从容地走在蒙蒙细雨中。她取回了车，向八十号码头——这个城市中她的另一个避难所开去。
佐菲娅感觉自己迫切需要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感受一下树木的生机勃勃，她穿过马丁路德金大道，来到了位于城市北部的金门大桥公园。公园中心的湖边小径上，路灯在星光点点的夜幕中绘出了一团团光晕，车灯照亮了水面上的小木屋。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来公园散步的人们会来这儿租一条小船泛舟湖上。公园的停车场空荡安静，佐菲娅将小车停在那里，徒步走向一张路灯下的长凳。轻柔的夜风中，硕大的白天鹅紧闭着双眼，在湖面上随波漂荡，熟睡的青蛙则惬意地躺在荷叶上。
佐菲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她看到“先生”从小路的尽头走来。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迈着悠闲的步伐，跨过低矮的栅栏，穿越了那片花团锦簇的草坪，走到佐菲娅面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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