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七日永恒（上）
作者：马克．莱维 俞佳乐
米歇尔胳膊下挟着一个文件袋，走到佐菲娅面前。她站起身来拥抱他：“见到你真好！是你给我发传呼的吗？”
“是的，也不完全是，在这儿先等一下，我会来找你的。”米歇尔说道。他的神情紧张，和往常大不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还不能说，我以后会解释给你听。在此之前，如果你能把那个糖果从嘴里拿出来，我将非常高兴……”
米歇尔还没来得及说完，女接待员就告诉他“先生”正等着见他。米歇尔急匆匆地向走廊奔去，却没有忘记回过头来用眼神示意佐菲娅保持镇定。透过隔墙，他已经能够听到从那间巨大的办公室里传来的只言片语。对话似乎并不融洽：“噢！不！不能在巴黎，那儿的人总是没完没了地罢工……这对你来说太容易了，几乎天天有示威游行……别再坚持了……那么久了，我也没看见他们有一天能停止这些蠢事，让我们轻松轻松！”
“先生”短时间的沉默让米歇尔鼓足勇气敲了敲门，但他立刻停止了动作，“先生”似乎更加生气了：“亚洲和非洲也不行！”
米歇尔蜷起了食指，然而他的手在距离门框几厘米的地方又停了下来，“先生”的声音在整个通道上回响：“得克萨斯州，想都别想！为什么不选亚拉巴马州，那儿不正是你的地盘吗？！”
米歇尔又试着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回应，但那个声音听上去平静了一些：“你觉得这儿怎么样？这个主意还不赖……我们一直在争夺这块领地，至少可以避免徒劳无用的奔走！说定了，就选旧金山吧！”
屋内的寂静说明时机已到，佐菲娅对米歇尔露出胆怯的微笑。米歇尔走进“先生”的办公室，合上了门，佐菲娅转身对女接待员说：“米歇尔有些紧张，不是吗？”
“是的，从西半球日出的时候就开始了。”接待小姐含糊其辞地回答说。
“这是为什么呢？”佐菲娅有些不解。
“我了解这儿的许多事，但‘先生’的秘密不是我能打听的……再说，您也知道这儿的规矩，要保住职位就得守口如瓶。”接待小姐尽了最大的努力，才让自己保持了一分钟的沉默，她紧接着说道，“我只对您说说，千万要保守秘密。我敢保证米歇尔不是惟一一个感到紧张的人，按照西半球的时间，拉法埃尔和加布里埃尔工作了整整一夜，米歇尔在东半球黄昏时分和他们碰的头，一定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总部的时间概念总让佐菲娅忍俊不禁，然而当地球被划分为那么多个时区，这儿的人们又怎么可能用小时来计时呢？她的教父曾经强调说总部的事务涉及全世界，工作人员也操着各种各样的语言，因此采取某些特殊的说法和做法很有必要。以前，这儿的工作人员都以各自的编号相称，如今这种方法已经被废除了，因为“先生”心血来潮地给他的几个老部下起了名字，这个传统就一直保持了下来。从此以后，CIA的每个职员都拥有了自己的名字。这些看似非常简单的规则，却出人意料地使这个被称为“天使情报局”①的上帝所在之处上下团结、协调运作。
“先生”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神情凝重，时不时地停下脚步来朝窗外眺望。天空中厚密的云层将地面的任何一个小角落遮盖得严严实实，只有围绕着港湾的那片大海蔚蓝深邃，无边无际。“先生”愤怒地瞥了一眼那张横跨了整个房间的会议桌，硕大的桌面一直延伸到与隔壁办公室相邻的墙壁。他猛地转向会议桌，一把推开了堆得高高的一叠档案，所有的动作都显示出“先生”正努力控制着他焦急烦躁的情绪：“陈旧不堪！这些档案都积满了灰尘！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这些候选人都平凡无奇，我们又怎么能赢呢？”
一直站在门边上的米歇尔向前迈进了几步：“这都是您的议会挑选出来的人选……”
“就让我们来说说我的议会吧！一个极度缺乏创意的组织，只会老调重弹、墨守成规。议员们都老了，他们年青时确实为改善这个世界做过贡献，而今天他们却止步不前了！”
“他们始终都保持着很高的素养，先生。”
“对此我没有异议，可看看这次他们把我逼到了什么地步！”“先生”的声音在上空回旋，震得墙面簌簌发抖。米歇尔最害怕他的雇主发怒，尽管“先生”勃然大怒的时候屈指可数，但是一旦他怒火中烧，结果往往是灾难性的，而他现在的情绪就像笼罩着这个城市的天气一般乌云密布。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议会想出的主意是否真的促进过人类的发展呢？”“先生”接着说道，“他们的工作实在没什么值得夸耀的，难道不是吗？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影响就会变得比一只蝴蝶振动翅膀还要微弱……他和我都是如此。”“先生”用手指指房间尽头的那面墙壁，“如果我的精英议员们能够多具有一点现代意识，我们根本就不必接受这样一个荒谬的挑战！既然赌博已经开始了，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新人，一个具有创新意识和创造性的优秀的人才！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迫在眉睫，总部的命运在此一举，真是见鬼！”
“先生”话音未落，从隔壁的房间传来了三次敲击声，他恼火地瞪了一眼那道隔墙，在会议桌的一端坐了下来，用狡黠的目光看着米歇尔：“好吧，让我来看看你胳膊底下挟着什么东西！”
“先生”忠心耿耿的助手惶恐不安地走上前去，将一个纸袋放在他面前。“先生”打开袋子取出档案，迅速地翻阅了前几页之后，他眼中泛出了光彩。“先生”皱起眉头，愈来愈感兴趣地研究着这份档案，他取掉了最后一枚夹针，仔细地端详着几张照片：布拉格古旧公墓的小径上凝神沉思的金发小姐；沿着圣彼得堡运河岸边奋力奔跑的褐发姑娘；埃菲尔铁塔下专心仰望的红发女孩。拉巴特①阳光下精神的短发、罗马微风中飘逸的长发、马德里欧洲广场上的一头卷发、丹吉尔② 街头巷尾中泛着琥珀光泽的直发。无论何时何地，这个女孩都是那么美丽迷人。无论是正面还是侧影，她的脸上始终散发着天使般纯净的光辉。当看到佐菲娅惟一一张露出肩膀的照片时，“先生”好奇地停了下来，一个小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是一个小图纹，”米歇尔双手紧握，急忙说道，“一对小小的翅膀，女孩子的小把戏，一个文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上去还挺时髦，不过我们可以想办法去掉这东西！”
“我看得很清楚，这是一对翅膀，”“先生”咕哝道，“她在哪儿？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她就在等候室……”
“让她进来吧！”
米歇尔离开了“先生”的办公室，去喊等候已久的佐菲娅。佐菲娅要去见“老板”了，情况特殊，她的教父也不禁胆怯了起来。在路上，米歇尔向爱徒交代了一系列应该注意的事项：在整个会面过程中，她必须保持分寸，不能正视“先生”。她只需要倾听，除非“先生”提出了问题，而他自己也没有给出答案。米歇尔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将你的头发扎起来，站直身子，还有一件事，如果你不得不开口，记得在每句话后面加上‘先生’……”
突然，米歇尔停了下来，凝视着佐菲娅，露出了微笑：“还是忘了我的话，做你自己吧！毕竟这是他所欣赏的，我了解你的个性，他也正是因为这点才选择了你！我真的累坏了，这已经不是我这个年纪能应付的事了！”
“为什么选我？”
“你会知道的，去吧！深呼吸一下，走进去，这是你重要的日子……快给我把你嘴里的口香糖吐掉！”
佐菲娅却还是没有遵照教父的话做。
雕塑般的脸颊、完美的双手、宽阔的肩膀和低沉的声音使上帝的形象显得比佐菲娅想象中更为威严，她感到脊背掠过一阵寒意，偷偷地将口香糖藏到了舌尖下面。“先生”请佐菲娅坐了下来，既然她的教父（上帝也知道佐菲娅是这么称呼米歇尔的）认为她是总部出类拔萃的工作人员之一，他准备将总部自建立以来最重要的一项使命交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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