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爱人有罪

作者:艾 伟




  见李大祥满嘴喷粪,陈康希望他赶快滚蛋。但李大祥没有走的意思。他开始谈论起俞智丽来。以前,陈康和李大祥一起混的时候,也议论过俞智丽的,但现在,李大祥议论她时,陈康特别排斥,反感。
  “这个女人挺让人捉摸不透的,你说呢?不过,你也许已把她捉摸透了。嘿嘿。她吧,乍一看,挺高雅的,所谓端庄吧,但又觉得她很有女人味,就想去搞她一把。你说呢?有时候,我看到她在前面走,我很想上去强暴她一下。他娘的,这个念头搞得我手都发痒。我很想知道她床上是什么样子。”
  李大祥越说越下流了。李大祥这个人有时候确实有点儿变态。陈康和李大祥混的时候,有一次,他们去唱歌,叫了小姐。整个晚上,李大祥都在折磨那女孩子,甚至还拿烟蒂烫她。陈康看不过去,骂李大祥变态。李大祥还开玩笑,说陈康是不是爱上他的小姐了,如果这样,他可以让给陈康。这个家伙,老是拿粗俗当有趣。
  陈康对这种粗俗难以忍受。特别是这种粗俗是指向俞智丽的。他骂道:“你别胡言乱语了,你滚吧!”李大祥听了这话,脸有点挂不住。他自认为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陈康竟然这么不给面子。他冷笑了一下,暧昧地说:“他们都说你迷恋她。她在这方面挺随便的,你一定已经搞过她吧?味道怎么样?同一般女人有什么不同?”陈康实在忍受不住了。他突然冲动地抓住了李大祥的前胸,骂道:“你他娘的说话干净一点。”
  李大祥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陈康翻脸了。在他的生活中,这样同他翻脸的人是很少的。他开始有点惊恐,一会儿他就来劲了,他的嘴上是很硬邦邦的,他说:“你想干什么,我操你大爷,你想打架吗?”他的嗓门很响。他的嗓门一向很响,但这次特别响,把这幢楼都震动了。陈康说:“你他娘的,嘴巴干净一点。”李大祥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说:“玩笑都开不起,瞧你小样儿。”陈康已不想同李大祥说话了,他对着李大祥,就给了一个耳光。李大祥也急了,就冲了过去。两个扭在了一起。
  隔壁办公室的人听到了李大祥的叫骂声,都赶来看热闹。见这两人打架,就在旁边劝。后来,终于把两个人拖开。李大祥还在骂骂咧咧,但陈康没吭声,他黑着脸,看上去情绪恶劣。劝架的人说,你们不是蛮要好的吗?怎么说吵就吵了。李大祥说,小样儿,老子看不起他。陈康没理睬劝架的人,一个人独自出了办公室。他听到人们在后面议论纷纷。
  来到大街上,陈康的心情十分沮丧。这其中也有很多委屈,他发现这委屈竟然来自俞智丽。他愿意替俞智丽做任何事,俞智丽却什么都不告诉他,总是让他颇费猜度。他的委屈就来自这里。
  他对刚才的失控也感到害怕。他总是在某个时刻被某种恶劣的情绪左右而失去控制。这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感到无法左右自己,担心他的未来因此而充满凶险。
  
  15
  
  鲁建依旧每天跟踪着俞智丽。他同她保持距离。她好像已经适应了他的跟踪,她现在一点也不惊慌了。他想,她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她凡事似乎总往好的方面想。也许,换另外一个女人,早已报警了。当然,如果,她真的这样做,那她是双倍地欠了我!”他自语道。他同她实际上有交谈的机会的。有几次,他看到她停了下来,像是在等着他的接近。或许她想同他说话?但他没接近她。他不能这么容易让她猜到他的意图。他感到这过程充满了乐趣。
  昨天,有一个女人找上门来。鲁建一见她就认出了她。他知道她叫王艳。八年前她总是和俞智丽出双入对,就好像她们是一对连体姐妹。八年前,这个女孩看上去比俞智丽风骚得多,可到头来倒是俞智丽遭受到强暴。这就是命运。就像他白白浪费了八年光阴。对于命运谁又能说得清楚。
  “是俞智丽叫我来的。”这个人快人快语,“你猜得出来,是什么事。”
  “我猜不出来。”他强调,“我从来不费脑子去猜什么事情。”
  “那好吧。她想同你好好谈谈。你总是跟着她,她可以报警的。但她不愿意,她是个好心肠的人。你们的事总是要解决的。”王艳有点语无伦次。
  “你是来警告我的吗?要是我不想同她谈呢?”
  “我知道你也挺冤的。你的事我都知道。不过,她这些年来也不容易,她一直挺内疚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嘿,是吗?她有什么内疚的。她都被人强暴了,还内疚?”
  “你这个人,说话像个流氓。我可是传到话了,她想同你谈谈,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那就算了。”
  “好吧,那我走了。”
  王艳站了起来。这个女人看上去像是真的生气了。这倒是挺难得的。经过八年,她看上去比过去丰满了些,皮肤似乎也白了些,但眼神没大变化,一样的简单而直率。鲁建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好吧,明天,下午两点,叫她到过路人酒吧来吧。”
  王艳的背影停住了。她显然听到了他的话。她转过身来,不解地看了看他,然后露出一脸不屑。她说:“你对她有什么要求,我可以传话。”鲁建说:“不,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和她会解决的。”王艳冷笑了一声,昂着头走了。
  第二天,鲁建如约来到酒吧。他照例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显得平和而怡然,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看了一下时间,还只有一点半。也就是说,俞智丽还得等半小时才能来。他不清楚俞智丽想同他谈什么。当然谈什么都无所谓。一两句话真的能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吗?谈一次真的能抚平他八年的屈辱和不平吗?什么也不能。一切都无法改变。
  他看窗外。窗子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在牢里,那窗子外面是让人不敢想象的幸福。窗子外面的天蓝得可以把心都消融。现在,他出来了,窗子对他的意义就改变了。在困境中,窗子像天堂,但在悠闲的时光,窗子只不过是一道风景,展示的只不过是世界的局部。
  颜小玲很快就送来了酒。她已熟悉他的口味。她现在都不问他喝什么,就送过来。她这么做当然有一些暧昧的暗示:他们已是老熟人了。换一个说法也许可以为:他们已是老相好了。老相好不一定有什么深刻的关系,只是她喜欢这种暧昧的称呼。
  这时,鲁建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已没有颜小玲,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什么。颜小玲回过头去,看到有一个女人站在那边。那个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颜小玲猜到她是什么人了。颜小玲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颜小玲觉得这个女人的脸十分端庄,她的衣着却比较老土。她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女人,男人怎么会有兴趣去强奸她。颜小玲转过脸来,对鲁建做了个意味深长的鬼脸。
  这是鲁建第一次这么靠近她。她已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得出来,她有点慌乱。她穿着的衣服比以往更保守,紧紧地把她裹了起来,好像只有这样,她才是安全的。她的脸比以往白净了些,嘴唇红润,他猜想,她今天一定精心化妆了。他的目光肆无忌惮,上下打量着她。好像他是在印证八年来对她的想象。是的,八年来,他一直在想象他们面对面坐在一起的场景,他原本以为会很激动,会激发他内心的狂风暴雨,事实上,此刻他的内心显得非常平静,好像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同他毫无关系的人。这令他对这些年来的愿望产生了疑惑。难道他内心那种复杂的激情真的消散了吗?
  俞智丽已经平静一点了。要见他并且坐在他前面,对她来说是要有相当的勇气的。不过,她得正视这件事。她和他在八年前联系在了一起,她无可逃避。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像孩子一样透着一丝天真,你根本看不出他是刚刚从牢里出来的。她很想一眼看穿这个男人的所有想法。但她看到的只是他眼神深处的镇静和委屈。也许这不是她所见,只不过是她所想。八年来,她眼前晃动的就是这么一双眼睛,这双让她不知所措的眼睛。看到这双眼睛,她感到虚弱。她不敢再看那双眼睛。
  “你究竟想干什么?”她低着头,虚弱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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