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危机
作者:[美国]罗宾·库克/著 王 睿/译
“自杀你跑去干什么?重案组觉得不是自杀吗?”
“见鬼,谁说不是了。就是自杀啊,贴着右太阳穴开的枪。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我们亲爱的组长认为此案关系重大,后果严重,特别请我来的。你到底来不来啊?”
“我正往那儿赶呢。尸体有人动过吗?”
“我们的人没动过。”
“你旁边谁在嚷嚷呢?”
“就是那个外交官老公或者男朋友。这点我们还没调查清楚呢。这小子个头儿不高,脾气倒不小。我倒是喜欢那种安安静静,自己忧伤的类型。我们一到这里,他就对我们大喊大叫,指手画脚的,以为自己是拿破仑呢。”
“他想怎么样?”杰克问。
“他想让我们把他太太或者女友的尸体盖起来,别老这么光着。可我们坚持说你们法医组没检查完现场不能动,他就暴跳如雷了。”
“等等!”杰克说。“你的意思是说死者是裸体的?”
“是啊,一丝不挂。不仅如此,她连一点阴毛都没有。全身上下刮得比台球还干净,真是……”
“路!”杰克打断了他。“这肯定不是自杀!”
“你说什么?”路半信半疑地说。“你连现场都没看过,怎么知道是他杀?”
“我马上就去看现场。但我可以肯定不是自杀。现场有遗书吗?”
“算有吧,可写的是波斯语,所以我也不知道内容。那个外交官说是遗书。”
“告诉你不是自杀,路,”杰克重复道。电梯到了。他走进去,但是没关电梯门。他不想因为没信号跟路断了通话。“我跟你赌五美元。我从来没听说过一位女士自杀的时候是裸体的。道理上说不通。”
“你开玩笑吧!”
“我不开玩笑。女士就算是自杀,也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的尸体一丝不挂。你们最好从现在开始当他杀案处理,让鉴定科的人快去现场。那个发脾气的外交官丈夫,或者不管他跟死者是什么关系啦,应该是你们的第一嫌疑人。别让他回伊朗使团,不然就再也逮不着他了。”
杰克挂了手机,电梯门关上了。他希望今晚的计划被打乱别再有什么深层的涵义。尽管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但他内心隐约觉得死亡总是尾随着他最爱的人,觉得他们的死跟自己有关。他看了看表,7点20分了。“妈的!”他大骂道,一边绝望地用手掌拍了几下电梯门。这事儿他也许真的应该重新考虑。
杰克迅速走进停尸房放无名棺材的地方,取出山地车,开锁,戴头盔,把车推到30街的出入口。在殡葬车的空当里,他骑上车,上了大路,并在街角右转到第一大街。
一骑上车,杰克的焦虑就消失了。他站在脚踏上,尽全力蹬车,车像箭一样冲出去,并很快加速。上下班高峰已经过去了,路上的车不太多,小汽车、出租车、公交车和卡车速度都挺快。杰克并不想跟它们比速度,但也差不多。等到了他想要的骑行速度,他坐了下来并把车调高了一个挡。他每天都骑车、打篮球,因此身体很好。
这个夜晚太美妙了,城市上空似乎弥漫着一层金色的光晕。摩天大楼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色调也一分一秒地渐渐变暗。杰克骑车呼啸而过,右边是纽约大学医学中心,往北一点,就是联合国大厦。杰克提前上了左转道,拐上47街单行道,一直往东走。
联合国大厦几乎就在第一大街街口。全大理石玻璃结构,60几层平地而起,在夜幕下颇为壮观。从入口处延伸到大街的雨篷前停了几辆纽约警车,警灯还在闪。来来往往的纽约人,对此视而不见。一辆旧的雪佛莱马里布并排停在一辆警车旁。杰克认出这车是路的。马里布车前面还停着一辆卫生和人类服务部的殡葬车。
杰克把车锁在禁停标志牌的柱子上,他的焦虑感又回来了。这次骑车时间太短,不足以产生持久的效果。7点半了。他冲穿制服的看门人亮了一下法医官的证件,随即被带到54楼。
54J房间里已经安静了不少。杰克进屋的时候,路·索丹诺、艾伦·埃森博格、史蒂夫·马里奥特,还有其他几个穿制服的警员正坐在客厅里,看起来像在诊所候诊一样。
“怎么了?”杰克问。一片沉默。没人说话。
“我们在等你和鉴定科的人,”路边说边站起来。其他人也站了起来。路一贯的形象都是邋里邋遢的,有点衣冠不整,今天倒是穿了一件熨过的衬衫,扣子一直扣到颈部,打了一条不太张扬的新领带,穿着一件颇有品位但不太合身的爱尔兰花格运动夹克。他这么大块头,这夹克确实太小了。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员,在重案组干了六年,然后调到谋杀刑侦组又干了十多年,很老道。
“打扮得挺漂亮啊,”杰克评论道。就连路贴着头皮的新发型看起来也好像是刚修过的,著名的胡茬也不见了。
“能想到的我都收拾过了,”路边说边抬起胳膊,像是要卖弄一下肱二头肌来加强语气。“你请客呀,总要隆重点吧,所以我溜回家准备了一下。对了,你到底为什么请客啊?”
“那个外交官呢?”杰克问,装作没有听到路的问话。他看了一眼厨房,还有另一间当作餐厅的屋子。除了客厅,其他地方都没人。
“他早溜了,”路说。“我刚跟你通完电话,他就摔门而出,威胁说谁拦着他要谁好看。”
“你不该放他走啊,”杰克说。
“我有什么办法?”路抱怨道。“我手里又没有拘捕令。”
“你就不能借口留他问话,等我到了再说吗?”
“你给我听着,组长让我来是想大事化小的,不是来惹事儿的。现在扣留那个外交官,那麻烦可就大了。”
“行了!”杰克说。“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先看看尸体吧。”
路指了指卧室,门开着。
“查出死者的身份了吗?”杰克问。
“还没有。大厦管理员说她刚来这儿不到一个月,而且基本不会说英语。”
检查尸体前,杰克先熟悉了一下现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膻味。内装修显然由设计师精心设计过。墙和地毯都是黑色的;屋顶装着镜子;窗帘、散落的小摆设、家具,甚至床上用品都是白色的。正如路所说的那样,尸体一丝不挂,仰卧在床上,脚垂在床左边。尽管死者生前肤色黝黑,但现在在床单的映衬下,除了脸上的淤青和一只黑眼圈,其他地方肤色发灰。她双臂摊开,手掌朝上,右手松松地握着一支自动手枪,食指还扣在扳机上。她的头微微转向左边,眼睛睁着。右太阳穴上有一个子弹入口。头后面白床单上有一大摊血迹。死者左边稍远些的地方有鲜血和脑浆飞溅的痕迹。
“这些人对女人下手可够狠的啊,”杰克说。
“我也听说过,”路说。“这淤青和黑眼圈不是子弹造成的吧?”
“我表示怀疑,”杰克说。他转过身去,对史蒂夫和艾伦说,“该拍的照片拍了吗?”
“拍了,”站在门边的史蒂夫·马里奥特大声说。
杰克戴上一副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拨开女人深色、几乎是黑色的头发,检查子弹入口。伤口周围有很明显的星状纹,表明开枪时枪口与死者的皮肤有接触。
杰克小心地将女人的脑袋拨向侧面,检查子弹出口。出口位于左耳下方。他直起腰。“嗯,有新证据,”他说。
“能证明什么?”路问。
“证明不是自杀,”杰克说。“子弹是从上往下走的。人自杀的时候不会这么开枪的。”杰克将右手摆成枪的形状,将食指尖作为想象中的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他的手指与地板是平行的。“自杀时,子弹的轨迹应该基本与地面平行,或者可能稍稍往上走,从来不会往下走。这是一起伪装成自杀的他杀案。”
“多谢啊,”路嘟囔着。“你从裸体判断她不是自杀。我还一直希望能证明你想错了呢。”
“对不起,”杰克说。
“能判断出她死了多久吗?”
“现在还不能,不过我敢说时间不长。有人听见枪响吗?这样更准确些。”
“很遗憾,没有,”路说。
“副队长!”一个穿制服的警员在门口喊道。“鉴定科的人来了。”
“让那帮人到这边来,”路头也没回地说。然后他问杰克:“你这边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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